鸟儿指一动,将龙纹石币弹飞,石币在烛光掩映中翻转攀升,然后稳当当落回绸布铺垫的木盒里,木盒被推到一边,鸟儿支肘看着他,长指沿着他下巴一路摸到尾巴,又折回在小腹上不轻不重揉捏。/p
“我不要那个。”小鸟道,“你还没回答我,你外公是怎么把自个折腾死的。”/p
“非要说,真算得上是件窘事,也因为这个事情,应龙族的长老们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很焦虑,因为没找到个好的说辞跟附庸和交好神族的首领们交代本族首领的死因。”寒少宇被摸得舒服,不自觉绷紧四爪,尾巴也伸得笔直,“后来瞒不住了,只简单说外祖父是因顽疾突然被祖神召唤了去。这也是事实,但内情其实很丰富。他的喉管一直不大好。应龙城被冰山环绕,常年冰雪覆盖,冰雪之下,长着一种散发特殊香味的药草,有清心醒神的作用,旁的神族常采摘这草拿回去曝晒晾干,后做成香料,应龙族更是早早便发现了这种奇特的药草,以此同其他神族建立贸易关系,但这种药草有个不好的副作用便是极易上瘾。我外祖父那个老家伙就吸食这种药草成瘾,他还专门找族里的石匠打造了个小石炉,就放在屋子里,专门烧灼这种药草,吸取烟雾,他瘾很大,每天晚上都要伴着烟气入眠,长久,喉管便不大好了,到晚年更甚,总咳痰,族里的医官用什么药都不起作用,后来的病痛大多都是因为那个,那种病让他的身体日渐虚弱,有些像凡人得的肺痨,但不咯血。后来有一年冬天,我那个舅舅的母族蛟族内乱不太平,我外祖父每天被破事儿缠身心烦意乱,非要在大雪天骑马出去打猎消遣,他心烦,喝了很多酒,走到一处冰潭边的时候,马被雪地里的荆棘扎了蹄子,受惊将他摔下背,雪尘扑起窜进他嗓子眼里,他咳嗽半晌缓不过来,一路沿山坡滚下,落进冰水里,按说他是应龙,应该不会在水下窒息而死,但偏巧不巧痰气上涌,嗓子眼里堵了口浓痰吐不出咽不下,然后就憋死了……”/p
“时运不济。”小鸟惋惜道,“我当年四处飞,总听许多神族谈起你外公说他威武不凡如何如何,没想到他是这么死的。”/p
“对死亡来说,管你是威武还是不凡都一样,面对死亡,谁都没有尊严。”/p
那晚说了许久的话,龙纹石币鸟儿还是没有收,寒少宇也没有再放回去的兴致,鸟儿便找了根丝线,穿了石币非挂在他脖子上,尽管寒少宇觉得贴身带着那玩意儿十分傻逼。/p
就保持狗大的样子靠着鸟儿睡了一夜一天,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值殿天官的马车又摔进了后院,又砸裂了他刚修补好的回廊,寒少宇很生气,他觉得自己最近时运是真低,诺大的一个院落修了毁,毁了又修,这都折腾了多少次了?怎么老天爷还没完没了,还要拿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来麻烦他?/p
“青先生,神君大人可在?帝君和玉帝都回来了,此时恰好有空,特请我接二位上天。”/p
听到动静小鸟单手抱了他从屋里出来,值殿天官理了理官帽上前询问,显然并未看到他,寒少宇觉得狗大的样子见人很跌份,正要将脑袋藏进小鸟衣袍里,小鸟单手拎了他脖颈上的长鬃,将他提溜到天官面前。/p
“神君大人在此。”小鸟拎着他晃了晃,“木头,人家大老远跑来,你还不快点打个招呼。”/p
只好僵硬一笑,“未曾远迎,天官大人恕罪。”/p
值殿天官吓了一跳,“神君大人这是怎么了!”/p
“思虑过重,旧疾复发!”鸟儿回道,“他翅膀上的骨疾从来没根治过,自个还不注意,最近不是事儿多,就复发了,我妖市的郎中要他变这样调理,恐怕有一段日子不能变回去了,要不您跟帝君和玉帝说说?这趟先把东海那帮家伙带上天去?他们能吃能喝,我们南郊快养不起了。”/p
值殿天官知道鸟儿这是说辞,又看了看他,想想也是,应了。寒少宇看着院里摔的七零八落的马车叹了口气,他知道自个那辆金晃晃的马车保不住了,舍不得那车上的金箔有点肉疼,但为了将东海那帮烫手山芋尽快出手,还是舍了吧,谁让这天官大人每回来的车夫总是不靠谱。/p
青鸟抱着他同天官在廊下喝了几杯茶酒,天官对小鸟烹茶酒的手艺赞不绝口,临走还要走一壶,说是要带回去给君上尝个鲜。小鸟果然将他的马车大方送出手,同天官说话的时候,还不忘用念力提示他装出无精打采的样子,别让天官瞧出什么破绽。/p
所以寒少宇一直脑袋藏在鸟怀里闭眼睡大觉,睡的天塌不惊,其实他根本不用装,兔子的药总让他疲累嗜睡,小鸟胸膛又暖和,脑袋靠在那里蹭蹭,就足够让他睡的很安稳,所以直到天官离开他才被鸟儿拽着鬃毛揪出衣袍,睁眼一张俊脸,扬唇笑笑,小鸟却一巴掌扇在他鼻子上。/p
“不知羞!”/p
寒少宇被这突如其来的数落窘得一脸懵,小鸟单手箍着前襟看他,一指戳在他鼻尖,像是要将他鼻子戳进他脑袋里。/p
“我看你这家伙身子好一点就嘚瑟,这回做的是春梦吧!还真退化成宝宝了是吧?喝奶奶是吧?要喝奶奶滚去找女人去!老子没那功能!”/p
缓过神儿来,明白过劲儿是自个睡着时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忙碘着脸解释,心里却得意得很。/p
“我刚睡着了,自个也不知自个做了什么。”/p
“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