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多亏小东西提点,这才想起兄长身上未除的邪祟,早膳时跟徐庄主打听,徐庄主倒真对那邪虫有所了解。他说这种虫子其实就是一种邪蛊,战国时,楚人畏鬼,楚国更是巫风盛行,到了南楚,王氏贵胄尚保存其氏族社会遗习,未尝全部接受宗法礼制,故楚王虽向往学习中原文化,而未能从根本解除旧习,其在朝君臣,仍习于蛮夷文明而不自讳……/p
寒少宇见他抚须而谈侃侃君子,大有论古剖今洞悉史籍之意,忙摆手制止,一阵脑仁疼。他平素最讨厌世家宗族也因这些老头迂腐呆板酷爱说教,不论问什么都要端着一副老先生架子,述古论今颇为卖弄,好像旁人年岁都活进狗肚子里,听着尤为气人。/p
“就是信巫鬼,重淫祀!”碍于小东西颜面,寒少宇未打断徐庄主的话,凤熙却忍不得,“你能不能说重点?神君很忙的,别总拿教导你本帮弟子那套说教我们!”/p
“习惯了……实在对不住……”徐庄主答,“其实我们这样的世家宗族,最早是在楚时接触到这种邪祟,不过那时很少,能见也算稀奇,到了秦末,天下乱世,这种邪祟出现的就更频繁一些,当时有种说法,说是楚人意图以此扰乱天下,借机复辟楚国雄风霸业,也确实有些成效,楚国遗留的没落贵胄里,很快便出了个西楚霸王项羽……”/p
“等等等等!”寒少宇忙打断徐庄主,“你是说当年西楚立国之初,能奠定政权,其实是跟这种邪祟有关?不是全因项羽在江东以八千子弟起兵,巨鹿一战,天下响应?”/p
“是,也不是。”徐庄主沉吟良久答,“邪祟在先,起兵在后,这种邪虫当年自楚地流出,沿江而上,一番波折肆虐秦都。始皇帝嬴政虽然暴虐,麾下却不乏忠臣良将,到了秦二世,胡亥虽以‘税民深者为明吏,杀人众者为忠臣’,修阿房宫以穷民,徭役征发以穷兵,但天下不会因一个昏庸的糊涂皇帝而顷刻覆灭,西楚也不会因一个武夫项羽而顷刻荣昌。”/p
“所以……庄主的意思是……”/p
徐庄主摇头叹息,不知何解,沉默颇久,眼里出现了些伤悯神色,“实不相瞒,我祖上本居渭水之滨,是终南山上道观里的小道士,有一年邪祟横行,祖爷爷跟随他的师父下山出世救命,据说当年秦都之中,十户有八九终日闭门不出,街市冷清人心惶惶。而邪祟侵袭残害的大多都是朝中大员,所过之处,均是屠家灭户,惨绝人寰,祖爷爷跟着师父在城中数月,救了数十户人家,但他的师父也因邪祟入体来不及救治,临终时将数月积累的药方整理合并交于祖爷爷,祖爷爷刚埋葬好师父,刘邦迂回进兵直取武关,到达咸阳附近。祖爷爷预感秦朝即将覆灭,再无待下去的理由,便带着他师父的遗物连夜逃出城,一路风餐露宿到达江南,又辗转在钱塘落脚,还俗和当地的女子成了亲,新婚后带着妻子来到莫干山建立徐家庄,因为是入赘,成亲后便抛了本来的姓氏,子孙尽跟母族姓徐。”/p
寒少宇瞥凤熙一眼,凤熙微一点头,对徐庄主道:“那么这样说,当年那位高人所留治理邪祟的药方是在徐庄主手上了?”/p
徐庄主摇头,“二位若是早个三百年来,还能见到那些方子,可惜三百年前,一场山火烧掉了我家世代用于闭关的阁楼,祖爷爷和世代积累的法器书籍都被烧得干净,那些方子自然也不能幸免……”/p
“那他这么半天说个球!”/p
脑中出现凤熙的声音,寒少宇抬眼一扫,果然见老凤凰喝着茶水不着痕迹飞了徐老道无数白眼,不过看徐老头那样倒不像有意推脱,毕竟那条大蟒的事情还要指望他们三摆平……/p
“不过先祖在时,曾按方抓药,炼制了一小葫芦丹药……”徐老道起身向内厅走去,“诸位稍后,我去取来……”/p
小东西刚刚一直听他们说话,早膳也没吃几口,尤其那碗汤面动都未动,这会儿跟凤熙有一搭没一搭聊得欢快,看着也没有要继续吃的样子。/p
钱塘这地界地处江南,一日三餐是很少吃面的,不过大概就像徐庄主所述,他的祖上起于渭水,虽然迁居此地已有几代,却还留着些北方的口味习俗。/p
伸手摸了把面碗,还是温热的,敲了敲提醒,青鸟却像是没听见般还在跟老凤凰聊个没完,没办法,寒少宇只得抄起那碗面,将凤熙挤到一边去,用筷子挑起一些喂他。/p
“不饿……”青鸟将头撇开,“我又不是小孩子,不吃成不成!”/p
“你觉得成不成?”寒少宇放下筷子伸手钳了他下巴强迫他看他,“少吃一点,早上不吃东西怎么行?”/p
老凤凰翘着二郎腿煽风点火,“难得你这么有耐性,我这二表兄,以前对他亲儿子可都没这么有耐性,哦对了,你记不记得你家小龙崽子当年刚化形不肯好好吃饭,你是怎么做的?让寒啸天喂,还是不吃自个掐着喂,轩不开心了吐了你一身,你火冒三丈扔了碗离开,撂话不吃饿着……”/p
小东西果然被老凤凰的话勾到,瞥寒少宇一眼翘眉,“啧啧,这么狠心?”/p
寒少宇长出一口气,很多事情他早不记得了,为什么凤熙这家伙记得这么清楚。/p
“那那小家伙最后真饿着了?”/p
老凤凰点头,“可不是,从早上饿到下午,又饿到晚上,饿了整整一天一夜,到第二天早上果然乖得不得了,但我这二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