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确实有点矫情。”/p
寒少宇握上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暖暖的温度从掌心渡来,心里的某种情绪,满得要溢出来。他活了这么多年,体味过各种各样的情绪,还未有一种能令他如此愉悦。/p
但那只手很瘦,无论是腕部还是手臂,都不似普通男人那样粗壮,虽然较力度来说,许多壮硕男人的手都没有这一只如此有力。寒少宇有些担心自个儿这样的体重会让鸟儿受伤,便握了那只温暖的手,脚踹土墙借力而上,稳步落地同时抬脚,一个飞踹,将扑来的一个巫兵踹下墙去。/p
鸟儿执了青剑大开杀戒,寒少宇抬眼四处一瞧,却没看着最先翻墙上来的武神,等终于找着了,这一回,任他再血性再战神也不免动容:那武神半跪在一侧火堆后,火堆上架着一锅汤,还在咕咚咕咚冒着泡泡,那武神身上插着巫箭,跪在地上,全身上下都是刀口没半寸好肉,最恐怖的是脖子上的刀痕,只连着一丁点的皮肉支撑着整个脑袋,表情却还是怒目而视,而他身前,一个巫兵仰面倒在地上,当胸插着一把上好的匕首,是一柄小仙器。/p
寒少宇看鸟儿应付绰绰有余,便执逐月向那处去,沿途刺死十几个巫兵,到武神处一触他身体,早就凉了。其实他也知道自个做这些都是白搭,神界倒是有仙法,被削掉脑袋还能再正回去,但前提是这把削掉脑袋的兵器是凡兵,或者法力极弱的小仙器,而巫部的巫兵,一般在锻打时就粹入了巫力,不要说将头颅砍成这个样子,就算是划破一定长度的口子,也会让普通修为的神仙小命不保。/p
这个世界上,能够杀死神仙的东西不多,除了仙器巫兵,还有凡界举世闻名的大匠师锻出的沾染煞气的鬼刀妖刀之流,而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利用五行,利用他们自身属性的弱点。/p
寒少宇毫不避讳提及自个惧怕明火,这几乎是四海八荒神妖之流众所周知的事情。也因为这件事情,曾经被寒啸天痛骂他缺心眼,寒啸天当时就很担心旁人以此陷害他,他苛责他对于这么要紧的秘密该谨慎一点,越少人知道越好。/p
“你就他娘是个缺心眼!”/p
寒啸天比他年长,骂他时,总揣着副兄长样子,小时候就这样,寒少宇早就习惯了,在他们家,向来就不重主仆之别,他这个二殿下因为行为放浪,自小就是被许多家臣指责的对象,谁都可以指责他,而他一点也不在意,因为他就算再混也辨得清,他知道其实这些指责,通通都是为了他好。/p
“你这些东西怎么能到处乱说?口无遮拦脾气又差,本来就爱惹事的性子,还把弱点告诉外头的家伙!”寒啸天当时横眉冷目给他倒了碗茶,“说你傻,你偏偏比谁都聪明,说你聪明,有的时候又偏偏那么傻……”/p
寒少宇当时不喜他念叨,“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他们陷害我?拿什么陷害?就算懂点火术又如何,修为有我高吗?你看这四海八荒,精研火术的,也就祝融我会忌惮了,阿熙都被我揍得满地乱滚!”/p
“不要提表殿下!他比你还混!二殿下你可知凡事无绝对?如果拿你的软肋要挟你就范呢?”寒啸天骂道,“真掐着二殿下你的死穴,别说是火术,就他娘是凡间几岁的幼童,只要会放火就可以杀死你!”/p
一瞬间的沉默,而后是响彻神殿的爽朗大笑,“哈哈哈哈,老豹猫你担心多余,我他娘有软肋?我他娘哪儿来的软肋……”/p
当时老豹猫无言以对,默默看他一眼,出去了。寒少宇知道他是不想同自个这样的疯子说话,他哪里会没有软肋?其实他的软肋很多,那些家人,家臣,要好的朋友,个个都是他的软肋。/p
可软肋这东西,天下谁会没有呢?即使是个亡命天涯举目无亲的疯子,这辈子也总有怕的东西,这个世界上,只要有恐惧,就会有软肋,只要活着就会有软肋,而不幸也是幸运的是,寒少宇是战神,笃信死生有命,并不惧怕死亡,再说……即使某天不幸身死,他还有轮回。/p
所以那时候寒少宇支肘坐在阴冷的神殿里,盯着窗外仍旧没有结果的枣树,他就在想,在这个世界上,究竟会不会有那么一个人,在或许很近,或许又很远的未来,有一个让他牵挂久久,心疼久久,能够让他超越生死轮回,即使不幸死于非命往生遗忘前尘,也总能再想起的家伙,一个能让他觉得自己和这个残忍的世界还有点联系,还能够让他不迷失自我的家伙……/p
可是会有这样的家伙吗?/p
寒少宇困惑不解,他想如果真的有的话,那他心疼久久的这个家伙,从某方面来说一定是个可爱又好玩的笨蛋。/p
寒少宇执剑站在那武神面前,虽已杀了数十巫人,逐月却剔透如冰,丝血未染。寒少宇眼眸碧蓝如海,悲悯看那武神一眼,已是难得罕见的情绪,他站在原地,顿了一刻的工夫,或者只一眨眼,而后伸手拿走了武神的腰牌。/p
寒少宇看了那腰牌一眼,罕见费了些脑子记住了那武神的名字,然后将腰牌揣进怀里,虽然他也知道或许只是转身的工夫,那特地记住的名字又会落得先前他曾记得的那些名字的下场:被彻底忘得干净。/p
“寒金鱼”这个外号很贴切。/p
“木头”这个外号也很贴切。/p
都来自他的大鸟儿,而寒少宇确信,这只鸟儿就是那个会让他牵挂久久,心疼久久的家伙,至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