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卯时正，天『色』尤暗。/p
昨夜夜半时狂风骤起，直至天将明时风力尤未减弱，反在风中夹杂了星星点点的雪粒子，寒气袭人。/p
旒歆苑中早在卯时初便掌了灯。/p
见时辰差不多，小夙抖开一件灰鼠皮斗蓬，披在琬箐身上，又替她戴上风帽和狐狸『毛』护手，这才接过小言手里的灯笼，道：“差不多了。姑娘，我们这便去恩晖堂？”/p
琬箐看看天『色』，“嗯”了声，“走吧。”/p
主仆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p
听到正房的动静，倒座窗口有几双眼睛透过窗棂偷偷向外张望着，见院中并无其他人，又悄然将头缩了回去。/p
小夙看在眼里，气呼呼的小声道：“姑娘，您看她们……”/p
“算了！”琬箐目不斜视往外走，全然没将这些人的轻慢放在心上。/p
想想也是，像她这种养在外面、身份尴尬的庶女，就算有幸回到府中，多半也是被弃之一角，黯然度日。/p
跟着她这样的主子，是没有未来的。/p
刚走到院门口，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三，三小姐？”/p
琬箐回头，一个穿着浅绿『色』棉袍、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正束手站在门边，冻得鼻红脸青、瑟瑟发抖，看样子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些时辰。/p
见琬箐望过来，那个丫头忙往前走了两步，屈了屈膝，说得话也顺溜了许多，“三小姐是要去给老夫人请安吗？奴婢为您掌灯吧？”/p
琬箐只打量了一眼，立刻就认出眼前这人，正是昨日唯一一个向她下跪的、名唤作“巧儿”的烧火丫头。/p
照理来说，掌灯这种活儿，原本是由专门负责主子出入的粗使丫头来做的。/p
旒歆苑其他人都在偷懒避责，房里又不能不留人，所以这活儿就落到了陪着琬箐出门的小夙身上。/p
巧儿恭立一侧，就算微垂着头，看不到眼前这个主子姑娘的表情，却也能感受得到她冷清幽深、如有实质的目光正在探究地扫视着自己。/p
昨夜巧儿想了很久。/p
她爷娘都是郦府不得重用的普通仆从，与其在府里苦熬无数年、经过几代人苦心钻营，慢慢积累人脉关系，不如忠心耿耿地服侍自己的主子。/p
主人家最忌讳的，是做奴婢的不忠背叛。/p
像凤儿那样，就算日后真得攀上四小姐这棵大树，在主子心里，也已经留下了不忠不义、不可信赖的坏印象。/p
凤儿的想法，她实在不敢苟同。/p
既然已经到了旒歆苑，她愿意赌一把。/p
尤其，她潜意识里觉得，眼前这位三小姐，或许并不像他们所说得那样弱。/p
想到这里，巧儿更加恭谨地低下头，再次屈膝一礼，“三小姐容禀：奴婢见天『色』太暗，风大又下着雪粒子，奴婢是想……”/p
“我知道了。”琬箐唇角微微一勾，道：“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份内之事，这样就很好。”/p
巧儿心里忍不住有些失望，却又因为自己的心思被琬箐道破，脸上微微一热，嗫嚅道：“是，奴婢谨记三小姐教诲。”/p
琬箐淡淡“嗯”了声，转头对小夙道：“走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