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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管事连连点头,忙不迭地跑了出去。
傅氏不敢晕,只靠着一口气强撑着。
若崔万锦有个三长两短,她也不想独活了。留在世上守着那些钱和铺子又有何用。又想着女儿的婚事还未有着落,若此时没了爹,又没了娘,女儿只怕更难了。
想着想着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又怕女儿着急,背过身去硬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崔礼礼脑子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前世爹可没有出现查缗的意外。显然这个意外是因为自己作为而导致的。
那根源还是在宣平侯府。
她转过身,看着母亲背对着自己偷偷抹泪,轻轻叹息,安抚道:“娘,爹不会有事。您现在不能光想着哭,而是要想想我们如何能帮到爹。我觉的此事与宣平侯府脱不了干系。”
傅氏泪,想了一想,薄唇紧紧绷着:“定是与他家干的!宣平侯的嫡长子包宗山就是在户部!”
这就对了。
崔礼礼记起上次在傅家,宣平侯话里话外都有恐吓之意,爹的应对之策也只是花银子。当时她不曾细想,现在想来,爹当时定然已经想到了包宗山的威胁。
商贾最怕的是查缗。哪怕爹是京城首富,也逃不过这一道关卡。
家中做着马匹生意,尤其是官马和马粮,就少不了跟朝廷官员们有些往来,而这种稳固的关系,通常都是银子堆出来的
崔礼礼拉着傅氏一起坐在书房中,待王管事回来,问了他一个最重要的问题:“爹外账的账本在何处?”
王管事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姑意思无奈地摇摇头,作为仆从,知道主人的外账是大忌。:“姑娘有所不知,老爷这账都是自己做的,有些账也只能自己做,自己收。”
“王叔,我知道您的顾虑。您跟随我爹几十年,几个管事之中,您到书房是最勤的,就算猜也能猜出来,只是您不敢说而已。”
崔礼礼行了一个大礼,“若我爹在,我自然会问他,只是如今我爹下落不明,只得恳请王叔指点,我们护住外账,就护住了我爹。您就是我家的功臣。”
王管事连忙侧身不受礼,又扶她起来,长叹一声“也罢”。
他看看门外是否有人偷听,又关上门,示意母女俩到书房内屋说话。
“老爷每年去北方查账,也是为了做账。只是怎么做的,我不甚清楚。但我跟着老爷去过几次,定县有几处铺子应该是销账用的。”
崔礼礼再要行礼,王管事连忙抬住:“我跟着老爷三十多年了,老爷还是学徒时,我就一直跟着,老爷起家属实不易。如今这世道,为商艰难。要挣钱,就要先花钱。哪个关节不用钱打通?就算有外账,也不过是用来填给那些当官的罢了。”
“毕竟是犯了王法”傅氏喃喃地道。
“夫人,小人说句不怕杀头的话,如今这算缗之法,查则死,算也是死,若严究起来,天底下商户没一个能活,商户死绝了,就没有缗钱可以收,国库又靠什么来充?各地的缗钱官,都是懂这个道理的,靠的是‘民不告官不究’,再花些银子通融通融,便罢了。”
崔礼礼这下是彻底明白了。
原来所有商户的小辫子都揪在户部手中,难怪宣平候谋而不发,死个不成器的庶子算什么?只要揪着爹的小辫子,谁也逃不出五指山去。
崔礼礼心中已有了谋划,还未出口,傅氏却道:“为今之计,要先打听老爷的下落。”
王管事便说已经差人去打听了,暂时没有回话。
又等了一日,才有了回话:“打听清楚了,老爷被收押在了樊城。”
傅氏几日茶饭不思,得了消息竟松了一口气:“樊城还好,那里不算太冷。”
她忽然来了精神,让林妈妈里给她梳头。
春华偷偷拽了拽崔礼礼的衣裳,悄声道:“姑娘,奴婢看着夫人这精神,不大对了呢?”
崔礼礼抿着唇,注视着傅氏穿戴整齐,又收拾起家当来。
“娘,您要做什么?”
傅氏从床里头的小柜子里取出一个掐金丝的楠木箱子来,箱子上挂了一把小锁。
她从腰间掏出钥匙,打开锁,里面放着一些首饰,又整整齐齐地码着厚厚一叠银票和地契。她一一清点了一番,取出一只翠玉镯子戴在手上,再盖上箱子。
“娘——您要做什么?我们商量着来。”崔礼礼又唤了一声。
傅氏才抬起头来看她:“我去求你外祖。外祖曾经在樊城外放过三年,那边有不少官员都是他的旧部,总能说上话,搭把手。再不济也能照顾照顾。”
林妈妈实在不忍心,抹了一把老泪道:“夫人,这是您的嫁妆。家中不缺钱,您干嘛要动嫁妆啊。”
傅氏幽幽地道:“我的嫁妆里有小那一份念想。”说罢,就要走。
林妈妈跪了下来,阻拦道:“正因为知道那是您的念想,老奴才不舍得您拿去找外太老爷。什么银子不是银子呢?非得拿有念想的银子和铺子吗?”
见傅氏心意已决,林妈妈又来拉崔礼礼:“姑娘,您快劝劝夫人吧!”
崔礼礼却没有阻拦,从傅氏的药柜中取出平日里控制心疾的药瓶,塞进林妈妈手中。
“林妈妈,外面下着雨,你带好伞,好生照顾着我娘。她要去试试,就让她去试试,说不定我外祖看在旧日的情分上,真能救出我爹呢。”
林妈妈无奈至极,却也只能搀扶着傅氏去了。
春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