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顺帝许久没有说话。面色泛起青紫色。
颜贵妃察觉出圣人不对劲,上前低声问道:“圣人,可是又不舒服了?”
一股熟悉的烧焦气味再次钻进宗顺帝的鼻子。他猛地推开颜贵妃,差点将她摔倒在地。
垂老的目光恨恨地看向跪在地上的崔礼礼,恨不能扑上去将她彻底撕碎!
她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筹谋过的!她有备而来!她一定有同党!
跟谁?
是跟何聪?颜贵妃?还是跟陆家军?户部、兵部?
是跟外面的那帮请命的士子?还是跟谌离人?还是老十?元阳?
还是每一个人?
宗顺帝听见自己的心在猛烈地撞击着胸口。
咚!咚!咚!咚!
震得他的肋骨都在发麻、发痛。
那一股烧焦的气味越来越浓,叫他喘不上气来。
门外天色渐明,雨仍旧下着,哗哗啦啦地过了一整夜。
文武百官们早已疲惫不堪。看着圣人犹豫不决,他们很是不解。
如今芮国海禁未开,底耶散横行,士子四处议政,要求开海禁。士子抓不得、杀不得。
加上民怨如沸,各路流言蜚语此消彼长,抓不完,杀不完。
偏偏长公主还死了,扈少毅耀武扬威,更不能忍气吞声赔偿白银,芮国与谌离这一战势在必行。
闹了一晚上,争了一晚上,不就是说没钱也没人吗?如今人有了,钱也有了,圣人怎么反倒不高兴了?
众臣们议论着,觉得崔家这“京城首富”,可以更名为“京城首善”。
“圣人!崔家如此大义,此乃芮国之福也!乃是圣人之德感动天地所致!”
“恳请圣人允准!”
“微臣附议!”
“微臣附议!”
宗顺帝艰难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压下堵在胸口的大石,说道:“如此当真解了朕之心忧、芮国之困”
他看向崔礼礼,牙齿咬得紧紧的:“崔氏一家心怀天下,赐‘兼济天下’匾额,封崔万锦平南侯,傅氏一品诰命,封崔礼礼为惠安县主。”
崔礼礼躬身行礼,眼底平静得似一汪深渊:“谢圣人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陵寝尚未竣工,缺的银子原本准备从崔家弄,如今银子还在,不过是进了国库,大不了找个由头让户部拨款进内承运库。
宗顺帝累极,虚脱了一般缓缓闭上眼。
常侍在一旁守着,轻声唤立刻两声,见他不应,便挥挥手,示意众人各自散去。
颜贵妃留在一旁伺候。
雨,又下了整整一日。
宗顺帝也睡了一整日。
他做了一个极长的梦,梦里清平县主和那些人弯弯绕绕地在他身边久久不肯退去。
突然,一道惊天地撼山河的霹雳雷,就在清静殿上方劈开,将他从涔涔冷汗中震醒。
有人从雨中跌跌撞撞地奋力跑向他。
“圣人!出大事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