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芷颤抖着声音问道:“你,怎么了?”/p
落月干瘪沙哑的声音响起,她想挤出一个笑容,衰老的面容顿时千沟万壑:“这就是为何,这么多年,我有心,却从未真的放弃客栈掌柜的原因,我眼见着,上一任掌柜,在我面前从一个如花的少女,变成一个老妪,跟我现在这副惊悚的面貌一个样,咳,咳。”/p
落月说着剧烈咳嗽起来,她努力喘息过后,又说道:“一旦不做这个掌柜,离开三荒客栈,你就会衰老成你原本的年岁。”/p
李沐芷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四肢身体,落月想笑她,可她现在的样子,做出来的神情格外阴森,就像是野坟上的女鬼,慎得李沐芷不自觉向后退了半步。/p
“日后只要这隐魂香燃起,紫色忽盛,你就要顺着香的方向去寻那女子,助她解脱,至于收什么当酬金,全看你喜好,平日里,你就自己过日子,不要怕任何人认识你,反正第二日太阳升起的时候,所有人关于你的回忆都会不见,除非你带着他来到隐魂香面前缔结契约,且他不能离开客栈,斗则还是都会忘记。/p
不光旁人,就连你,进到这里后,前尘往事,尽数都会在明日忘记,从此以后,你就只是这里的客栈。”/p
落月用尽所有力气,将这些话交待完,抬眼见李沐芷仍旧惊惧难安,冷笑一声道:/p
“放心,你现在已经是不老不死不病的身体了,除非有一天,你也不想做这个掌柜了,还要找到愿意接替你的人,解除了跟隐魂香的契约,才会变成我这副模样。”落月说着,艰难地撑住身体,试图爬起来。/p
李沐芷震惊不已,所有的人都会忘记她....../p
她还想再见母亲和弟弟一面,还想同尤景松告别,原来这些,都已成了奢望。/p
母亲有了那些银钱傍身,外加尤景松和舅舅的照拂,后半生应当无虞,既然能忘掉自己,也就不会再为自己伤心。/p
而尤景松,他前途似海,自己又怎能耽误他呢?纵使他还有情,李沐芷清楚知道,他们之间无法再回到最初了,她的心已经再不愿踏入男女情爱之中,尤景松不介意她的过去,舅舅舅母呢?日后他朝堂之上的对家呢?/p
一别两欢,相忘于斯,正是最好的结局。/p
收回思绪,见落月如此难捱,李沐芷心中不忍,走过去蹲下,试图搀扶她,哪知落月一巴掌拍掉她的手,当然,她如今的力气已经难比从前,李沐芷见她抗拒,没有再上前,看着落月扶着桌角,颤抖着起身,一点一点往楼梯处挪。/p
李沐芷担心以她如今的身体,无法安然下楼,又知她不愿自己帮忙,便悄悄跟在身后。/p
纵使落月有心,身体已然撑不住,扶着墙没走两步,体力不支,再次摔倒。/p
她的真实年岁毕竟已过百,最后强撑着的这点气力,在摔了这一下下,也尽数散架了。/p
李沐芷待要扶起她,念及她要强的性子,没敢贸然动作,只见落月鸡爪般的十指紧紧抠在地上,正在死命往楼梯那里爬。/p
顿然念起,她心中可是有惦念之人?/p
李沐芷快走两步,冲着楼大声喊:“阿沉!阿沉!”/p
落月气极,哑声骂道:“住口!谁让你叫他的?”/p
李沐芷冷静望着她:“你大限已至,难道不想最后见他一面吗?”/p
落月双手颤抖了起来,她捂住脸:“我......是想见他,可......我......不想让他见到我这副样子啊!”/p
楼梯上响起脚步声,落月立时就要转身回房间,阿沉的脚步比她快,已经来到身前,不敢置信地看着她。/p
落月捂住了脸,耄耋声声:“别看我,别......看我。”/p
李沐芷站在两人身后,看着阿沉,想了想,说道:“她是落月。”/p
“我知道。”阿沉双目死死盯住蜷缩在地上的落月,缓缓蹲下,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抚摸她的头。/p
许久未见,阿沉已经变得憔悴不堪,第一次见他时壮硕矫健的身形现早就变得消瘦羸弱,他跪在落月面前,两个面貌枯槁之人,竟让李沐芷不敢直视,仿若眼前之人,远胜于万千佳人。/p
“落月,”阿沉柔声唤她的名字,落月将脸埋得更深,阿沉不再勉强她,伸出双臂,极轻极轻地将她拢在怀中,气若游丝:“我在呢,我在......你的身边,别怕......别怕......”/p
落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渐渐的,哭声低了下去,阿沉不断地轻抚她的后背,李沐芷以为,落月在阿沉的安抚下平静了下来。。/p
下一瞬,阿沉猛地意识到落月的安静,兀地红了双眼,滚滚热泪流了下来,李沐芷也察觉到不对劲,想要上前,却见阿沉死命拥住落月,用尽浑身力气,将她抱起,强撑着走下楼去。/p
李沐芷没有再跟上,她知道,该给这两个孤苦的人留最后的时间,相依为命。/p
阿沉将落月平放在床上,跪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放置唇边,轻声细语地说着话,像是怕吓着她。/p
“你说你怎么这么傻,好好的做你的掌柜不行吗?我算是什么东西,值得你为了我放弃这些?/p
也好,这下,我就不必惦着你了。自打我病了以来,我最怕的从来不是自己好坏,而是怕我就这么走了,留你一人该怎么办?你若是一个人,我怕你不好好吃饭,嫌弃客栈脏乱,可你若是再寻了旁人留下来,我又忌恨那个能留在你身边的人,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