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漫长过。/p
玉藻前站在山崖上, 仿佛站在众生之巅,妖力呈狐尾状凝聚在一起, 牢牢捆锁着对面的贺茂忠行,后者被妖力压制得背过气去, 脸『色』铁青,再窒息片刻就会死绝。/p
“你……这个……疯子……”经过短暂的交手,贺茂已经遍体鳞伤, 他仰着头,颈脖青筋遍布, 词句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不许, 对民众出手……”/p
“这句话你说过很多次了, 太腻了,不觉得吗?”玉藻前的嗓音沉厚低稳, 丝毫不受影响, “你当初要是放弃追查我, 专心当你的大阴阳师, 那些人类或许还有救。”/p
突然,他收回狐尾,躲过从天而降的风魔手里剑, 落地太猛震起沙石无数,空气一片浑浊。贺茂忠行连站都站不起来, 身体摔下山坡, 被一人及时扶住。/p
“你……”/p
千绘京替他擦去脸上的冷汗和血污, 然后把人拖到大树的阴凉处,让这位精疲力竭的阴阳师好好休息。/p
起身前又被拽住衣袖,她低头,见贺茂奄奄一息还不忘阻止自己,只扯回衣袖,听着大手垂落的声音站直身体,把对方的制止抛在脑后。/p
与玉藻前的正面交锋来得猝不及防,她没把握赢,但赢不了也要硬上。/p
眼前的男妖带着半张狐狸面具,嘴唇削薄,一张一合:“久违了,小姑娘。”/p
二人从容不迫,气氛却是一触即发的紧张,就着浓厚的夜『色』,千绘京终于看清了传说中绝代之妖的风姿,孤清冷傲,强势撼天,容不得任何蝼蚁放肆。/p
她神『色』凝重,许久才开口:“第一次,你和我在皇城相见,第二次,你从我的食寮下经过,第三次,这次,我才算真正和你打了照面。”/p
玉藻前扮作女人隐于皇城,要不是出现了她这个意外,恐怕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现出真身。/p
千绘京看了眼岩石后子珠的尸体:“怎么,那个戴面具的女妖不在你身边?”/p
“她在不在我身边,你会不清楚?”玉藻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倒也没失去耐心,“神子大人声名鹊起,连面灵气都敬畏有加,现在在这荒山野岭里与我谈话,还真是屈尊了。”/p
现在的面灵气刚妖化不久,还未完全成型,他原本就没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但尸林里的背叛确实出乎意料,几乎成了整个计划中的致命伤。/p
玉藻前正琢磨着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岂料千绘京话锋一转:“山炉的事是你给子珠出的主意。”/p
她这话意不清不楚,玉藻前没应。/p
“你利用子珠的报仇心切让她为祸家乡,她再利用五条国永的把我引过去,兜兜转转一大圈,不过都是你的木偶罢了,”千绘京昂首注视着玉藻前,眼神锋利好似尖刀,“我始终想不明白一个半路杀出的神子有什么好陷害的,但就在刚刚,我明白了。”/p
握在手中的蝙蝠扇微微勒紧了虎口,玉藻前面具下的狭长双眸流『露』出些许警惕。/p
“袭击平安京的不只有巨蟒,还有许多幻化成人杂碎妖怪,而你,在它们身上都施了狐尾样的咒,只要带有灵力的人去触碰就会触发陷阱,”千绘京抽丝剥茧,面容镇定,“我落入的陷阱是一个封闭『性』空间,想逃脱很容易,但引起我注意的另有他物。”/p
她上前一步,目光愈发『逼』人:“土墙贴着上万张画纸,内容都与平安京有关,最后一张画的是今天的蟒蛇之灾,而蟒蛇肚子里,全是阴阳师的骸骨。”/p
玉藻前平静地望着她,呼吸似乎变轻了很多。/p
“经过回忆,我自认为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千绘京察觉到了对方气场的变化,继续说道,“子珠本来是巫女,被人欺骗怀了孩子受了天罚,放着这么多含冤的巫女不用,偏要救她,再加上你对阴阳师恨之入骨,难道……”/p
杀意蓦地袭来,玉藻前竟然已到身前,狠狠掐住了她的脸!/p
千绘京试图反击,谁知手脚被狐尾缚住,根本动弹不得。/p
明明是受制的一方,可她连一点慌怕都没有,只被迫抬起头,忍着疼痛仍不住口:“难道你曾有什么心爱的人……”/p
一团狐火毫不留情地贯穿她的腹部,落入后方的森林,迅速燃起一片妖火,腹部周围的焰苗也急速腾起,灼烧起千绘京的灵魂!/p
骤升的高温在玉藻前看来抵不过妻子当年所受痛苦的万分之一,他掐着千绘京的脸,势必要亲眼见证这神之子的消亡,但随着对方挣扎的停止,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往旁边一看,本该昏『迷』在树下的贺茂忠行居然消失了!/p
“雕虫小技。”/p
他展开蝙蝠扇,高高扬起,燃烧在周围的狐火瞬间炸开,气浪冲击,震天动地,不过眨眼的功夫,幻术已被解开。/p
“真粗鲁啊。”/p
玉藻前闻声回头,见千绘京架着贺茂站在山巅,夜空之下一双漆黑眼瞳变成了猩红的血『色』,比夜晚的豺狼还令人畏惧。/p
能利用眼睛施展幻术?有意思。他合起蝙蝠扇,长臂一抬,正指千绘京:“我好像有点舍不得杀你了。”/p
“是吗?”千绘京抓紧贺茂的胳膊,写轮眼中的三勾玉忽然转动,“可我舍得!”/p
玉藻前没和这等奇术交过战,立刻召来狐火,可“唰”的一声响,千绘京竟然带着贺茂一起跌入了深谷——自尽?!/p
就算是他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