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暮,月如初,千里江川任我飞渡,问天下英雄谁属?
非我莫属!
两株老树下,桃花缤纷,梨花莹白,夏芒一袭粗布青衫,负手而立,遥望西海尽头,暮霭沉沉楚天阔,胸中顿生一股豪情。
明日出海,剑指妖墟!
“终于要离开了。”夏芒自语,眸子异常的绚烂。
“殿下这是要食言了?”
一道声音冷不丁的从背后响起,“殿下上次可是说过,此生永不离开天子阙的,这才过去多久,殿下就不记得了?”
“算不上食言。”夏芒转身,看向走来的白劫和叶遥,一脸平静地道:“因为对我来说,整个天下都是天子阙,我去哪里都算不得离开!”
我在天下,那天下就是天子阙,我在天子阙,那天下就在天子阙下。
白劫和叶遥皆是瞳孔收缩,两人盯着夏芒许久,才道:“殿下,小心祸从口出。”
夏芒凝视两人,突然笑了,摇了摇头,道:“玩笑而已,两位何必当真?我一直待在天子阙里,太无趣,此次随他们出海,也只是想尽一份心力,你们大可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
“放心才怪!”
两人暗自冷哼,怎么看夏芒都像是在忽悠他们,若就这样放他离开,他一去不返,那他们的罪过可就大了。
“如今大妖肆虐,祸乱人间,我好歹也做过七日的夏皇,想为这世间尽一份力。”
夏芒收敛笑意,正色道:“羡仙虽远在昆仑,但应该也知晓人间疾苦,我此次随他们出海救人,主要还是想替羡仙分忧。”
两人狐疑,面面相觑,有些摸不透夏芒的心思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夏芒望着两人,笑着道:“老白,老叶,你们应该不会阻我去救人吧?”
两人沉默下来,片刻后,白劫叹道:“这天子阙依山傍水,风景独特,有什么不好,你为什么偏要掺和那些事?”
“妖乱人间,凭你一人之力能改变什么?”叶遥也道,劝说夏芒。
两人是真心不希望夏芒离开天子阙,一是担忧其安全,二是隐忧未来之事。
“我只是想尽一份心力。”夏芒说道:“为这水深火热的人间苍生,为我曾经做过的七日夏皇,也为羡仙分忧。”
白劫和叶遥面色复杂,他们算是看着夏芒长大的,从一个清澈开朗的少年,到如今这样一个心思诡秘深沉的男子,一步步改变,他们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有叹息。
“最无情的果真是光阴啊!”叶遥感慨,叹岁月太无情。
“错了。”夏芒突然开口,他的面上温和之色褪去,渐渐变得冷漠下来,平淡地道:“最无情的不是光阴,是人心!”
最无情的是人心!
两人身形皆震,旋即眼神就变得凌厉起来,如天刀一般,锋锐刻骨,直刺夏芒,好似要看透其灵魂深处。
“这段时日以来,我翻阅了近百卷佛经,总算有些感悟。”夏芒突然展颜一笑,道:“我觉得,最无情的不是光阴,也不一定是人心,应该是……妖,屠戮苍生的妖!”
两人面色依旧凝重,如今的夏芒,心思诡谲,百变莫测,让他们太陌生了,面对这样的夏芒,他们甚至都不清楚,他哪一句话是真,哪一句话是假。
人,真的能在一夕之间有这么大的转变么?
遭逢大变的夏芒,变化太大了,迥异于往昔,尤其是心思,太诡,太邪。
“此次我离开,那个叫释陀翎的小姑娘会继续待在天子阙里,希望两位多多照拂,护她周全。”片刻后,夏芒突然说道。
两人默默点头,而后深深地望着夏芒,叶遥叹了口气,道:“活着回来!”
“留下性命,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白劫若有所指地道:“否则都是空谈。”
夏芒平静点头。
两人转过身,走了几步,叶遥转过头,望着夏芒,说道:“若早知今日,当年我和老白即便拼掉性命,也不会放你离开小南国。”
当年,正是他和白劫亲自送夏芒离开的小南国坐忘峰,且一送数千里,从那之后,情势变幻,直至后来一发不可收拾。
若夏芒当年没有离开小南国,或许就也不会有如今的局面了。
“终究是无法回头了。”夏芒洒然道。
两人身形皆是一滞,而后就离开了,隐没在山林深处。
夏芒望向两人离去的方向,笑了笑,眯眼自语道:“但我却不后悔离开……试问若不经这些事,又哪里会有如今的夏芒?”
缤纷桃树下,他的笑容渐渐变淡,最终彻底湮没在夜色里。
不远处,天子阙旁,一道雪白的倩影一闪即逝。
……
翌日清晨,西海边上。
有数十艘大船并立,浮在海水里,微微晃动着,此刻在这些的大船上人影绰绰,显然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出海了。
此次大致分成了十拨人马,他们相继从西海岸出发,向妖墟海的周边围拢,驰援接应那些先行者以及海岛生灵。
按先前约定,夏芒自然是要和海原等人一起。
一艘大船上,海原向夏芒招手,道:“夏小友,该出发了。”
夏芒笑着回应,而后叮嘱一直跟在身旁的释陀翎说道:“翎儿,这段时间我不在,你就待在天子阙里,若是遇到危险,就跑去般若寺,知道么?”
释陀翎轻轻点头,她是个懂事的小姑娘,尤其是遭逢家族惨变,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抬头望着夏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