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云阁高塔上的油灯燃尽,凌意捧了热茶推门而入,发现季凌云并不在,而去往外头环廊的小门开着,他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看到季凌云正望着芙蓉馆的方向,大概是站了一整夜吧,半边的衣裳都被雨水浸湿了。
整个将军府如今除了路边的灯笼每天会有下人更换,其它地方已经很久没亮过烛火了,“听下头人说,夫人昨夜不舒服,所以雨茶带着几个婆子在芙蓉馆伺侯,府里没有小丫头,怕是夫人用着不顺心吧。”凌意轻轻说道。
“让人把大门上的匾额取下来。”
凌意猛然扭头看他,心中五味杂陈,虽然老将军去了,可他的身份却是没有更改的,主子这是何意?
“还要叫帝君先说出来吗?祖父已经去了?”
“奴才这就去。”凌意应了下来,迟疑片刻终是又问道:“主子,既然夫人身体不适,要不要去请个大夫来?“
季凌云当然知道母亲身体不适,府里虽没几个下人,可也在芙蓉馆里进进出出好几次了,但即便如此,母亲也没让人来告诉他,为什么?怕他担心?可这么大的动静,是隐瞒不了的。
“去吧,顺便去芳香斋买些什么回来。”
凌意转身离开,季凌云这才叫来了太阴,他要梳洗更衣,去和母亲说话了。
芙蓉倌的烛火直到季凌云来了才吹熄,可雨茶刚要把烛台拿走,就听季夫人说道:“放下吧,将新烛换上,待会儿我要做些东西。”
雨茶看了看外头阴沉的天空,这才点了点,但还是说道:“夫人等天睛再做也不迟,当心眼睛疼。”
“没事,这么多年没有为阿云亲手做些什么,总是不安。”
雨茶心中暗自惊叹,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女人?简直是美的天怒人怨!“大人一定明白夫人的苦衷的。”
不过一句随口而出的安慰话,让季夫人的笑意瞬间冷了下来,“什么苦衷?还不都是因为那个时候不懂什么叫为人父母。”
雨茶在墨池时,对将军府的往事略有耳闻,只是没想到自己今天竟然做了这个早被传言去世的季夫人的婢女,真是可思议。
“少爷!”不管季凌云的身份有多高,在将军府的下人心中,少爷的称呼一直都没有改变。
婆子的声音传来,雨茶立刻就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可刚要迎出去,就听到季夫人猛烈的咳嗽了起来,撕心裂肺,“夫人!”
“怎么了!”季凌云快步走了进来,发现母亲正半卧在床塌上脸上苍白,那剧烈的咳嗽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一样,她果然是重病缠身命不久矣了吗?
季夫人沉沉的喘了几口气,说道:“倒杯茶来。”
雨茶急忙将一边还冒着热气的茶水倒了一杯出来,可杯子刚刚碰到了季夫人的手,就翻了。
“哎呀!”季夫人的手背顷刻间红了起来。
雨茶愣了愣,第一反应是她犯了错,慌乱的跪了下去,这才见到季夫人就烫了她的手,有多少条命够死的?“夫人饶命!奴婢该死!”
“端盆凉水来。”季凌云走了过来,握住了季夫人的手,轻轻的吹了吹,说道:“母亲,疼吗?”
看到季凌云眼中的心疼一闪而过,季夫人红了双眼,说道:“不疼,是娘不好,这会儿头晕的很,不怪雨茶。”
雨茶将冷水盆放在了凳子上,投了一把手巾放在了季夫人的手上,红着双眼说道:“奴婢错了。”
季凌云接过了手,说道:“下去吧。”
“和那些婆子去睡一会儿,昨晚你们为了我都熬了一夜,我心里也怪难受的。”季夫人轻轻说道。
真是个善良的夫人,雨茶点了点入头,谢过恩往外头去了。
季凌云却蹙眉说道:“母亲把她支走,待会儿没人伺候怎么办?”
季夫人反握住他的手,笑道:“娘不用人伺候,在…”她垂了双睥,纵使有多少委屈也是轻轻一笑就过去了。“况且娘是真的不舒服,你陪娘说会儿话就好,她们守了一夜,就让她们休息一会儿吧。”
“母亲…这些年…”
“咳咳…咳….咳咳咳…”急促的咳嗽打断了季凌云的话,他赶忙又倒了一杯水,轻轻的拍着母亲的背,难过、愤怒、慌乱,各种情绪交错在心头,脸上却依旧没有任何异样。
“主子,太医院的人来了。”凌意在外头轻轻说道。
“你叫了太医来?”明明是句问话,落在季凌云耳朵中,却多了些促狭,为什么?“娘…没事?咳…”
“好,我这就让他们离开,母亲既然不舒服,就睡吧,我在这儿守着。”
季夫人笑了笑,躺下了,季凌云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走了出去,“帝君最近如何?”
太医作揖道:“帝君龙体安康,音书大人放心。”
“好,回去吧。”
太医愣了,不是叫他来瞧病的?疑惑间,就听里头传来了说话声,如容谷幽兰,酥软人心。“有劳太医多跑一趟,本夫人无碍!”
夫人?哪个夫人?季凌云送了一趟典朝使者,回来就有夫人了?难道是暗夜郡主?天大的消息!
“走吧!”凌意喊道。
太医被拽了个踉跄,走出了芙蓉馆后才敢问,“音书大人娶妻了?”若不是和将军府的关系相熟,太医不会这么问。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凌意才没有生气,也怪他当时太匆忙,没说清楚。“胡说什么!里头是音书大人的母亲!”
时芙蓉!二十年前的海兴第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