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深处,怨魔所到之处,竹林成片倒。骨子里的杀意怂恿他继续作恶,仅存的理智努力压制这狂躁的本能,并试图在青竹上得到发泄。/p
【杀吧,杀光了才好——】/p
不,够了,杀一人足矣。/p
【不够,还有花三英,还有俊生。最可恨的是花七满,你忘了,要不是她从中作梗——】/p
是这样吗?/p
若不是花七满利用阿莺,娘亲便不会死。/p
都是花七满害的。/p
【该死,她该死——全都该死——】/p
——/p
业障爬满红眸,魔爪滴血。/p
杀一人是杀,杀十人是杀,杀百人也是杀,有何分别?时至今日,他还忌讳什么?/p
身子要往前,理智又强迫其后退。/p
【不——不——阿莺——】/p
是他杀了阿莺。他若是听娘亲的话,再等等,等阿莺长大,等到她能够分清孰是孰非,或许会听到她由衷的道歉。/p
他应该再等等。/p
——/p
“啊——”/p
咆哮声过后,翠竹又倒了一片。/p
他有罪,最该万劫不复的其实是他。他毒杀了亲妹妹,谋害生身父亲,连累生母,灭绝天伦的大恶啊。/p
好奇怪啊,努力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今日吗?/p
不久前,他还信誓旦旦地说,苟活至今,便是为了今日。/p
——/p
砰。/p
方圆十里,竹林被夷为平地。/p
【对,不能就这么算了——】/p
全部杀尽,杀光。/p
——/p
断了的利爪又在伸长,血沿着指甲尖滴落。/p
他仰头,看向东方,狞笑出声。/p
“哈哈哈——”/p
去吧,大开杀戒吧。/p
——/p
“花九重——”/p
尖细的女声阻止了他想要往前迈的双腿。/p
黑气翻涌,青燕子御刀出现在高空中,纵身跃下。/p
——/p
“不——”/p
他想要/p
后退,身子却不受控制地往前。/p
浓厚的血气在吸引着他。/p
啊,生命之水啊。/p
有了足够的生命之水,便能远离尘世,步入轮回。奈何桥过,前尘往事均忘了,那才是彻底解脱。/p
——/p
“青——青燕子——”/p
沾满鲜血的魔爪不受控制地挥向她。/p
魔爪还未伤到她,黑气幻化的锁链如蛇缠了上来。/p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她,发出一声凄苦的咆哮。/p
何不了了他的心愿呢?/p
——/p
“你不是说,要做个普通人吗?你忘了?”/p
不,此一时非彼一时。/p
“我累了——”/p
太乏了,太累了。/p
“累了,睡一觉就好了。”她说,“把你的怨,你的恨,你的罪业,你的毒,都给我——”/p
包括鬣狗嗜杀的本能,还有命女赤音施下的化魔诅咒。/p
——/p
冰凉的掌心覆于他颈间,血色纹路涌入她掌心,并迅速钻进她的血脉,扎根。/p
眸中红色渐渐褪去,他找回了理智。/p
“青燕子!”/p
她竟试图吞噬他的力量,包括让他生不如死的火毒。/p
——/p
“够了!放开我——青燕子。”/p
放开他?/p
怎么可能!/p
就差最后一步,绝不能半途而废。随着火毒转移,他的脸慢慢复原,她的脸慢慢腐烂。/p
火毒其实不是毒,而是从流火地狱中溢出的不灭火种。火种的力量超出了凡人可承受的局限,所以被定义为毒。如果能驾驭不灭火种,它便不是毒,而是一种极具杀伤力的武器。/p
——/p
“走吧,花九重——”/p
她看着他离开地面,在锁链的牵引下,慢慢升空。/p
“青燕子,你做什么——放开我——青燕子——你回来——”/p
不可能再回头了。/p
她扯下衣摆蒙面,转身御刀冲向风月楼。/p
【花九重,飞吧——飞得越远越好——去一个不用互相算计的地方,过好下半辈子——】/p
这一战,她非赢不可。/p
——/p
虚幻之境中薄雾涌动,有黑气渗入。/p
“她来了——”梅长雪说。/p
月芙紧张地握紧十指,主子到底是希望她赢,还是希望她输?/p
只许赢,不许输,这是真的吗?/p
如果她赢了,主子岂不又要回到罪域受苦?/p
可如果她输了,主子颜面何在?九叶天君和蚍蜉天君均在场,她就是想放水,也难以做到不着痕迹。/p
——/p
黑气在岸边化作女子模样,蒙着面。/p
“青女见过两位天君——”/p
也是恭敬地欠身行礼。/p
九叶天君未开口,蚍蜉天君冷声说道:/p
“你还真是守时——”/p
不早不晚,刚好踩点。/p
“青女学艺不精,路上耽搁了,还请天君莫怪——”/p
“不必多言,开始吧。”/p
蚍蜉天君的耐心也快耗尽了,只想她们速战速决。/p
巨型的沙漏已流尽,沉入水底。/p
——/p
“是——”/p
青燕子踏空至仅剩的那朵莲叶之上,扯去碍事的黑色裙摆,问:/p
“哪位肯屈尊与我一战?”/p
风姬四音不动,月蓉,月菱,月蓉三位面面相觑,月芙迈步至空中,道:/p
“我来——”/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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