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个头不高,和香草一样,都是一阵风就能刮跑的身条,面颊干瘪,颧骨高高隆起,深陷的双眼饱含着掩藏不住的愁苦无奈,长期的营养不良,导致她的肤色呈现不健康的暗黄之色。
一双满是老茧的双手,几乎瘦得只剩一张皮。
形如鸡爪。
她显现出的老态;瘦到无法分辨美丑的面貌,使得香草简直不敢相信她今年才三十有九。
香草记得她曾经的女上司,恰好也是三十九岁,可她完全没有办法将那个踩着恨天高,一脸高傲的女人,与秦氏联想在一块。
或许是前身的影响使然,香草心情沉重。
此时天还没有大亮,秦氏眼神不大好,没有注意到香草眼中流露的情绪,她简单收拾了一下,跟着肩扛农具的儿子们走出家门,饿着肚子下地去了。
佃农家贫,吃饭几乎都是两餐制,辰时吃朝食,申时吃暮食。
此时离辰时还早,田家人习惯下地干一轮活再回家吃饭,头几天香草也是如此,她不想出去乞讨,便按照原身的记忆,每天鸡鸣起床下地干活,辰时回家吃饭。
吃过饭之后依旧是下地干活……
总之,这里的生活,除了吃,就是干!
“干——”
香草陡然振奋,嘴里吐出一个干字,这个貌似脏话的字眼,驱散了心中的阴霾,为她平添了些许斗志。
洗漱,走进厨房。
厨房里二嫂元氏已经在里头忙活了,香草进来,她回望一眼,轻声道,“你回去歇着吧,二嫂一个人能行。”
元氏倒不是客气,田家的伙食向来简单,永远不变的窝窝头,野菜汤,想要忙不过来也难。
“二嫂,我回房也是闲着,让我留下帮你和面吧。”香草冲元氏笑了笑,不由分说地从面缸舀出一些杂合面。
元氏微微一愣,神情有些呆滞,往灶里送柴的手也不由顿了顿。
她嫁进田家好几年,还从未见过小姑子笑,不光是小姑子,就是其他家人也鲜少有笑容,都是被生活压弯了脊背的人,哪里还笑得出来。
满脸愁苦才是佃户人家的常态。
元氏向来话少,见香草已经忙活开了,便没有阻止。
香草手上动作不停地和着面,心中却不由感叹万分。
前世她也偶尔会吃窝窝头,做窝窝头所用的主料,也是杂合面,可那些杂合面是精心配好的,不像手中的面,乱七八糟,粗糙无比,里头什么都有。
而且,面团经过了发酵,口感松软,还往里加了白,吃的时候还有配菜,好吃得紧。
可在这个地方,做窝窝头用的是实面团,没有白糖,更甭那样的奢侈之物,这样做出来的窝窝头,寡淡无味,就算刚出锅的也是硬棒棒干巴巴的,要不是就着野菜汤,压根咽不下去。
然,就算是这种香草百般不待见的吃食,在田家也是常年供给不足,每餐都得按人头数着个数分食。
想着面缸里快要见底的杂合面;窝窝头那令人抓狂的口感,香草觉得改善生活迫在眉睫。
吃穿,乃生存根本,吃都吃不饱,吃不好,活着干嘛?
不想如原身一般饿死,那就必须进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