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香草陆亦瑾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车外,方圆赶着骡车,身边坐的是新买的厨娘。
厨娘姓江,从前在大户人家待过,自幼卖身为奴,做菜是她从小学起的手艺。
江厨娘长相寻常,慈眉善目的,格外爱笑,看起来很好相处,和车上的人还完全不熟悉,话不多,旁人说话,她就认真听着。
年近四十,倒也不是很显老,脸盘圆润有肉,许是爱笑的缘故,脸上的笑纹极深。
她被带去陆宅亮手艺那天,同去的厨娘有十数个,最终陆亦瑾只留下了她一个。
倒不是说她的厨艺有多与众不同。
她擅长做偏清淡的菜品,陆亦瑾味觉过于敏锐,吃口味清淡一些的菜,比较不容易触及雷区。
刚卖身到陆家,江厨娘只知道这位陆家公子住在乡下,其余的一概不知,两眼一抹黑。
心中难免有些忐忑。
车里时不时传出的笑声,江厨娘听了许久,心中忍不住好奇。
里头那位姑娘是什么身份?是主子还是丫鬟?
看着好像都不太像。
江厨娘想打探几句,又怕说错话得罪人,只得小心地按捺着,心想不管是什么身份,她和公子关系那么亲密,自己还是小心些的好,敬着点儿总不会出错。
转头看向路边,入目的风景愈发荒凉陌生,江厨娘无声长叹,倍感前路茫茫。
为人奴仆,身不由己,往后不管好与不好,她都只能认命了。
车里渐渐没了声响,江厨娘就这样傻呆呆看了一路,啥也没能看进去,直到方圆喊了一声‘到了’,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个破败又偏僻的村庄。
见方圆动作灵活地跳下骡车,她连忙也踮脚下来。
脚落实地,脑子却蓦然有些浑沌,看着这全然陌生的环境,她突然手足无措,站在骡车边上不知如何是好。
浑浑噩噩之际,车帘被人撩开,一个瘦小的小姑娘打着哈欠跳了下来,动作稍显迟钝。
小姑娘睡意惺忪的目光左右探了探,最终停在了她的脸上。
很快,江厨娘便看到了一个如头顶艳阳般耀眼的笑容。
香草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那个笑容实在太过灿烂,无声无息地劈开所有阴霾彷徨,仿佛破晓的第一道阳光,江厨娘的心一下就安定了。
她迅速收拾好心情,帮着方圆一起将骡车上的东西卸下,而陆亦瑾则与香草一起,领着装满糠渣的车辆,回到了田家。
路上,香草和陆亦瑾对了对说词。
这是他们之前商量好的,香草的银子来历不明,遂央着陆亦瑾打掩护,回到田家只说是找陆亦瑾借了银子。
陆亦瑾虽然也好奇香草银子的来处,却是十分贴心地没有多问,他信得过香草,清楚她不会作奸犯科,帮这点小忙没什么不行的。
香草原本编好了一大套说词。
比如,在路边救了个老财主啊,或许是拾金不昧得到了感谢银,诸如此类。
后来仔细想想,她若是真这样,那就还得编一套说词糊弄陆亦瑾,毕竟这些天陆亦瑾几乎都和她在一起。
为免露出破绽,也因为本身人懒,她干脆就拉上陆亦瑾打掩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