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邵姑姑将狐疑的目光往我身上扫来:“疏浅?——”
我满面懵懂无知,惊慌地攥紧了手上的帕子:“姑姑,我不知道啊姑姑!今日德妃娘娘怀念在掖庭时候奴婢和娘娘的过往,特地传奴婢去说话叙旧。是故今日的炭火都是琳儿换的。至于药这等太后娘娘专服用的膳品都是雨水姐姐操持,哪里轮的上奴婢?奴婢本想和姑姑报备一声,可心想着应该能快些回来,这才没和您说。是奴婢的不是。”
邵月庭有些为难,却见宸德妃轻嗤一声,很是不屑一顾:“自己鬼鬼祟祟做出不干不净的勾当来,还赖在别人头上,你是怎么做到如今贴身侍婢这个位置的?行迹如此可疑,明日当请皇后娘娘好好来一查!”
雨水懵然,目光如冰雪冷凝结,浑身一软,瘫倒在地。恰如寒风中被冷霜凝固了的残花败叶,飘来浮去归期不定。终于生硬地掉落在地,变得喑哑黯黄,破损不堪。无人怜悯。
邵姑姑不豫,终于下达一道简短不失无奈的指令:“拉下去,关进东厢房。”
雨水眼中闪着一道寒光如冰刃,突然暴起直冲着我来,被身后面无表情的内监给死死拽住,开始了刻毒又嘶哑的尖叫怒骂:“叶疏浅!你是故意的!你故意引我来沁香居,就是提前换了药盏!你、你才是要害太后娘娘的人!我对大娘娘一片忠心啊,偏偏折在你这个贱人手里……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叶疏浅……”
她的声音被风带的很远,好在,这儿处于福宁后殿的东室,甚是清静。又远离了福宁前院和六宫妃嫔的住处。她就算嗓子再大,也吼不出这一亩三分地。
一缕复仇的快意漫上心头,我唇尖一抿,喜怒不形于色,才是这天下第一难事。
宸德妃与我对视一眼,抿嘴点头,这才步向太后的寝殿。
邵姑姑的眼神别有意味,带着强烈的疑虑和不安感看了看我,终于是身形微微一颤,方道:“疏浅,这么晚了,你也先回去吧。”
我摇摇头:“谢姑姑关心,您去照看大娘娘吧。今晚疏浅晚些安寝,大娘娘一有什么事,您立刻遣团雪来唤我。”说罢告退。
她微微凝神:“也好。这两日你就留在太后寝殿吧。”
我谄媚一笑:“诺。只是姑姑——奴婢先回厢房一趟。”
她警觉,想要张口说什么,又按了下去,“……好。”
2.夜色变得很重,银月缺了个口,细看惊觉烟霏云敛,云墨沾染了大半个天际。我心里头有些愔愔。
东厢房名为厢房,实际上就是个堆放杂物,平时连浆洗的老妈子都不大愿意踏足的敝屋。地势偏僻不说,日光难至,总有些阴森——尤其是到了晚上。
我点了一盏红烛,才逐渐亮堂起来。她双手反捆,昏昏沉沉地,就那样被扔在了墙角的柴火堆里,头发凌乱,华贵的素锦宫衣还穿在身上,只是周遭的珠钏银饰都不见了。耳垂上空空如也的耳洞,平日里都是衬着明亮的玉珠,此时不瑕修饰,显得格外寒碜。大抵都是被粗暴的内监搜刮了去。
我哂笑,堂堂太后寝宫里头,竟也有这样见不得人的破落地方。
不知是不是专门为她这样犯事的人所准备的。
雨水听到动静,猛地一抬头,双眼布满了血丝。我找了一张还算干净的板凳,拿帕子一扫尘灰,挨着柴火坐下。高高睥睨着半跪半躺在地,狼狈不堪的雨水。
她歪头毒视我,喉咙里发出阵阵冷笑:“叶疏浅。你来干什么!还嫌你今日看的热闹不够多么?还是还嫌我如今这个样子不够惨?”
她拼命支起身子,挣扎着双腿将上身撑住,靠在背后那半截柱子上。这一简单的举动已然是消耗了她大量气力,只是拼命喘息着。
“雨水姐姐。”我语气冰冷,“我再叫您一声姐姐,我只求一个答复。”
雨水头发散乱,遮不住那双映着烛灯,像是要迸出火来的双眸,就那样逼视着我。
“呵。”她别过头去,“我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我语气渐次严厉阴毒:“我说过你对不起我了吗?不打自招。你如此之蠢,也配我用这种手段来对付你!”
我拔下银簪一扔扔在她面前,那流光旋转,一刺她的眼,她浑身打了个激灵。
“这个,你解释解释吧,药玉是怎么跑到我银簪上头的。”说罢扬起头不愿再看她,厌恶地挪开了眼神。“是你害得我,还有什么可说的!”
她双手被紧紧绑住,可手指仍然不安分地死命抓着地面,如一匹狼磨砺爪牙,是伏击的前兆。
可她毕竟是个弱女子,汹涌的恨意不能促使她对我做些什么,只是曲居在她手下,得到了最完整的释放。那殷红的血丝布满了她裙下的石板地面,有深有浅,宛如一条条毒蛇想要活过来将我咬得体无完肤。
“是!”她咬牙切齿,“是我害的你!你这个贱婢,不安安分分待在掖庭,还要把你那不干不净的爪子伸到太后宫里来!我是恨毒了你,没有你,我就是太后身边的大宫女!是你,我苦苦在太后身边伏侍了九年,九年!你一朝而来,轻轻松松得来了我经营九年而不得的东西!怎么能让人不恨!?”
她身体剧烈抽搐,双颊涨的通红,嘶吼声宛如啸叫的鹰般凶猛,“我恨你!叶疏浅,你这个毒妇!你表面上人畜无害,实际心机深沉!你轻而易举把德妃弄出了冷宫,你和她狗苟蝇营,狼狈为奸!你、你故意引我进的沁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