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错眼儿瞧过去,一身西骊贵族服饰,头戴蛇尾链配饰红玛瑙石,耳坠碧玉孔雀亮蓝尾羽,颈部隐隐绰绰显着一条由二十四种野兽髌骨所制成的大念珠。恍然间仿佛是初见的昭阳长公主的音容笑貌,迎风款款而来,带着如男儿般的颀颀英气,却又十足女儿娇态,于母亲的温柔注视下,得兄长的应允,在所有人艳羡庆贺的目光下结缘于昔日同袍同仇的英武少将军,从此鹣鲽故剑,一往情深。

那时的昭阳多少骄傲,多少自信。在宫中恣意骑马狂奔,比那却嫌脂粉污颜色,淡扫蛾眉朝至尊的虢国夫人还要昂然明媚。

我突然一阵伤感。

灵乌和寒七面上严严实实盖住了纱巾,看不出面貌。只露出赤狐一般慧黠明丽,妩媚fēng_liú的双眸,深邃如寒潭,便可窥见其通体间一星半点桀骜不驯的傲气与不可方物的美艳。身段妖娆如蛇,纤细的绿腰不堪一握。隐隐绰绰的纱衣皎洁流光,垂绺下来掩盖在双腿之上,在灯光的掩映下隐约显露出纤巧优美的曲线。举座见之惊呼。然寒七露出珍珠面纱之上的目光冰冷似雪,恰如刀剑出鞘无痕。一点儿不像方才见到时热络天真的模样。我想她是见到了座上的皇帝心生怨恨,这才面露冷光,只默默叹一声,也不以为意。

寒七规规矩矩跟在灵乌身后,跟着灵乌下拜行礼。神态小心,缄默不语。

灵乌声音则轻灵清澈:“奴骊族灵乌寒七叩见大宣朝皇帝陛下。请献舞。”

越国公夫人坐在越国公后侧,见了二女不觉轻笑,打着扇子掩住面:“端的生得好模样!瞧瞧这双灵慧娇媚的眼睛,是能传神的!这般美艳,怕是连故敏庶人在世之倾城之色也比不上十分之一吧!皇上真是好福气!”

众多在场女眷不住跟着赞叹:“美艳绝伦,当真国色!”

灵乌微微一哂,不做表示。

皇帝轻笑,欣然:“舞吧。”

灵乌重重一颔首,轻盈伸出纤细柔软的雪臂一指,垂帘屏风后的乐师会意,胡琴呕哑,琵琶促弦,登时让人有置身大漠风沙之感。

灵乌与寒七配合巧妙,秀美飘逸的长发随着女子越来越快旋转的脚步四散开来,柔美如雾。身上的铃铛蛇骨相碰相击似为舞步打着节拍。和中原舞蹈截然不同的是,其舞柔中有刚,刚中带柔,十分强劲。细细巧巧的四肢搭配水蛇般纤巧的腰部柔弱无骨地扭转,风格不断转换,时而做娇憨态妩媚娇俏,时而动作迅疾有力英气十足。目光如炬地不断给座上的帝王递送着秋波。

我眼光无意之间飘过灵乌和寒七,二女配合得十分默契巧妙,看得人眼花缭乱,满场叫好。只我不觉间注意到寒七颈上的兽髌骨念珠,顿时觉得心惊肉跳。那念珠之上刻着奇怪的符文。诚逸曾经告诉我,骊族人若佩戴二十四兽骨念珠带骊语宗教符文,便是一种刻毒的诅咒。如同蛊术一般,不仅伤人更伤自己。是一种反噬强大的巫术,大多只有骊族正统之巫娘才可控制,于大祭奠上佩戴来施法念咒。

该是有多大的仇恨,不惜付出同归于尽的代价,才能用二十四髌骨珠来做咒。

眼前浮过寒七微笑带暖的脸,与那双冷厉冰寒的双眸完全对不上,现实与回忆交换之间一抹刺眼的鲜红灼灼撞痛了我的眼。

寒七颈后,雾鬟之下的一抹莲红。

她不是寒七!她是宜淑妃!是方翠翘!

我喉头突突跳着,若不是本能性地伸出双手拼命扼住咽喉,怕是那一声惊呼就要尖叫着从腔里毫无保留地释放迸出了。

我感受到了莫大的恐惧,浑身发抖。

只是转身变换姿势的一瞬间,寒七极尽媚态的眼神一变,变得冷辣无比,于一瞬伸进里衣迅疾抽出一把短刃,在转向前方的那一刻并无按照原定的姿态曼舞,而是疾步飞上前,在众座还来不及反应过来之时将手握刀,又狠又快地刺向上座皇帝的仰起暴露的喉咙。

那刀蓝汪汪的,明显是淬了毒的。

胆小的侍女家眷当即尖叫起来,方才还悠闲自在的越国公夫人花容失色,大为失态。江春眼疾手快来拉皇帝,一边惊叫着“来人护驾”。皇帝脸色突变,侧身一挡便握住寒七的手腕狠狠一扳,她猛地吃痛,还来不及转换姿势翻身跃起进行再一度攻击,江春的呼叫便已引来了侍卫,旋即就是外宫的禁军羽林卫。

她一惊,想要逃脱,却被皇帝另一手一把扯下那珍珠面纱,脸色剧变,“淑妃?”旋即暴怒咆哮:“怎么会是你?!”

宜淑妃不豫,咬着牙红着眼死命将刀往下压,奈何体态娇小,力量有限,还来不及施力,便有侍卫奔走上前,将她制服硬按倒在地。侍卫长汪氏见擒住了刺客,立刻下拜请罪:“微臣救驾来迟!皇上恕罪!”

江春和苏绫一边急着喊太医,一边照看皇帝的情况,那把毒刀从宜淑妃手里被夺走,扔掷在地。众人惊魂未定,惊叫连连。青莳双手撑开如母鸡护雏般护挡在我身前,自己怕得縠觫不止,仍倔强着不肯下来回到我身后来。

灵乌显得一副吃惊还未转圜过来的样子,似乎不明所以懵懂无知,盯着宜淑妃喃喃自语:“怎么会是你?怎么会是薛宜淑妃?寒七呢……”

淑妃被压制在地上,金钗头花零散一地,可头颅仍高傲地昂着,嘴里发出刻毒的诅咒,訾骂道:“真可惜,杀不得你。”

“放肆!宜淑妃!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刺杀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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