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你看书>青春校园>美人执扇清盈袖>春风不度玉门关(2)

1.“……我去找陈夫人,她能救你的。夫人连断气了的团雪都能救得!”我擦擦泪要爬起来去叫陈若隐,被银铃儿一扯扯住,声音虚弱,“别去,姐姐,我没时间了。我想和你……两个人待一会儿。”

“……”

“我觉得挺好的,起码死得挺轰轰烈烈的。”她苦笑,像是自嘲,伸手一指琴,“你看,琴弦在融合……”

我捂住脸,任凭小溪般的湿润冰凉从指缝间断断续续滑下来。

“姐姐看见了。”我放下湿成一片的手掌,苦涩一勾唇,“银丫头你瞧,琴弦是白玉色的,跟我狐尾的颜色一模一样。”

“嗯……唔……对,还有莲术施展开来时,白莲瓣的颜色。透明,空冥,如光似练。”银铃儿的声音开始发虚,渐渐遥远犹如梦呓,“姐姐。”

“嗳。”我满眼温软地看着她,眼睛干涸发涩。

“我想回望南山。”

她努力想了想,“那里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刻薄算计,没有凉薄寡恩之情,没有官场政客谋术。姐姐就……就可以不用活的那么辛苦。”

“好,我们回去……我这就带你回去,好不好?你不许死,我马上就带你回去。咱们回家,咱们一起回家。”

我俯下身子将耳朵贴近她,拼命点着头,“下雨了我们听雨焚香,没有云的夜我们能照水观月……我们可以采茶,煮茶。可以吟赏烟霞,听风鼓琴。再也不用过苦心经营的日子。我们现在就回去。”

“不,不成了。我不成了。姐姐,你……把我埋在那里就成。我替你守那一大片茶园子。”银铃儿缓慢摇着头,眼神依旧温柔,“我看着你采茶……煮茶,看着你吟赏烟霞,听风鼓琴。”

“……”

“姐姐,你在哭吗?”银铃儿眼睛闭上了,像困极了的孩子。

我吸吸鼻子,撑起苦涩的笑颜,“没有,姐姐不哭。”

“你哭了,我会难过的。”

“……姐姐不哭。”

“姐姐。”她又叫了一声。

“什么?”

少女满是血的纤细的手指一动。

“……落梅花好难弹啊好难弹。”

她不说话了,沉默了很久。满手满衣的血开始变干。

“银铃儿?”我摇摇她的身子。

“银铃儿?”我的声音再度带上了哭腔。

丫头双眼合拢,睫毛细长地伏在面颊上,一动不动。手脚发凉,又冰又冷。好像睡着了。

血迹干涸,由红变褐,银铃儿还没有醒来。

陈夫人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进了屋,来拉我的手。

“云意。”

她伸手要接过我怀里的身体,“松松手。”

我蛮横地抱紧了她,使劲儿扭转身子,嘶喊出声。

“不要!丫头只是累了睡着了……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就好了!”

陈若隐脸色复杂,“……你知道的,醒不来了。”

“会醒的!”我痛哭流涕,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明明昨天我还和她说话,明明昨天她还坐在清雅堂里给我算账本,明明昨天我才刚刚把她从宫里接回来……”

我突然想到什么恐惧起来,声嘶力竭喊了数声“段姑姑”,“我要回家!我们回家……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姑姑……我害怕……云意真的害怕,云意要回去……云意累了,云意想家了……我们回清雅堂,回望南山……云意再也不要呆在朱雀府了……”

老人奔过来抱住我便哭。涕泗满面,眼泪一串串不停往下流,呜咽声不绝如缕如泣如诉,在幽寂的长空里比胡琴的余音拉得还长。

夹杂着陈若隐哀恸沉重的叹息声。

2.是月十三,银铃儿出殡。

对外称病故,芳龄十六,未能永驻。

皇帝特许追封正四品茶造使,敕令赐姓“舒”,称故茶造银夫人舒氏。极尽哀荣。昭阳长公主府,大理寺少卿裴府,襄王府,兵部侍郎白府均送来了不菲的丧银。连花娘都遣人前来致礼。

我没有操持这些事的精力,全权交代给了蕖儿和杨妈妈。独自一个人准备了几册装帧良好的古籍,往铜炉里焚了算是送她最后一程。

这些都是她还没来得及看完的。

灵柩里的银铃儿面容安详,一袭合乎仪制的浅蓝草色夫人缎袍,手捧双鹤朝阳旋瓣玉炉,头戴三对六支鎏宝鉴银钗。通体浑身皆精致富贵到了极点,都是她生前从未亦不敢僭越穿戴的,死后却打扮得如此满头珠翠,锦衣绣裳,极尽显赫。也不知道给谁看。

活在世上十六年,前半辈子替人为奴为婢供主上打骂驱使,泡在苦水里浸大。后半辈子重获自由没有多久,辛辛苦苦替长姐筹谋了最后几年的辰光。此生惨淡一梦,什么也没享受过,什么也没得到过。连人世间的男女情爱还没有来得及经历过,便一朝急匆匆撒手人寰。

银铃儿我的永远的丫头她苦了一辈子哀了一辈子这一生都在为别人活从没替自己考虑什么过。恍如庄周梦蝶,一辈子十六载就如流沙般从指尖逝去了,最后一抹倩影竟是满身带血面容憔悴,她死得那样悲惨!

我听着棺木扣紧的声音,还要以死者长姐的身份,违背心意地高声喊一声“善”。

声音高亢昂扬,喊得撕心裂肺。

不前不后,就在银铃儿下葬的翌日,边关传来了捷报——

大军攻破西骊,大获全胜。西骊可汗颜真博儿帖归降于我大宣。当昭阳顾念我的情绪小心翼翼念出一行一行细如蚊蝇的小字时,悲欣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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