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妈妈不失时宜地跟了一句:“不要脸。”
蕙兰也不失时宜地插了句嘴:“妈妈别说了,人来了。”
小寻子不说话,忍气吞声地低着脑袋,只把小拳头握紧了。画儿沉默叹气。
“哟,我来晚了,叫姐姐好等。”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高亢而娇媚,“是妹妹的不是,姐姐见谅。”
我高声回应:“自家姐妹,何须计较。”
眼见着一只做工精细的绣春履踏出马车,由一双小厮扶着跳下。她今日妆容精致,丹凤眼描摹得高挑妩媚,眉是画的长眉入鬓黛,青艳令人见之意远。头顶衔芝鎏金青鸾对钗,耳垂珍珠玉镶银扣芝麻铃配纯银缀纹烧蓝耳挂,颈部的璎珞显然是新做的金镶玉,上头刻有鱼龙潜跃碧玺纹。她唇尖红润,眼角眉梢都含着媚态,趾高气扬,一改往日奴颜婢膝。
然一袭丝锦赤桃鸳鸯夫人正袍光鲜亮丽,可谓凤冠霞帔,浑身上下鲜红殷赤的一片无疑刺痛了我的眼——按照惯例,无论侯爵王府还是寻常人家,正红色只有正妻才可使用,妾室非用品红色,便是桃红梅红。规矩礼数,万万不可僭越。最忌上下颠倒,尊卑不分。
众目睽睽之下,谁都看得出来,不是挑衅是什么。姑娘们也都愣了,青莳一个气急就要踏步往前争论,便被陈若隐一把拉住,用力扯了回来。
我依旧秉持着温和的笑容:“妹妹来了?好久不见。这日头晒,就别在门口晾着了,快些随我进屋吧。”
碧城轻佻地从鼻子里轻嗤一声,眨眨明亮的双眸道:“姐姐不急。”
说罢敛祍,极为草率地屈了屈膝道:“妹妹给姐姐请安了。见过姐姐。”话音才落,还未等我说话便径自起身,笑意盈盈看着我。
“妹妹拜见完了,咱们可以进去了。”
众人瞠目结舌。
我心中恼恨也不得不强压下去,“初次拜谒大娘子应当进正居且行大礼。妹妹的礼数欠妥。”
“姐姐欲以礼缚我耶?姐姐不曾听说过,礼必多诈么?”碧城轻笑。
青莳再也忍不住,张口就嚷嚷道:“恭而有礼,何反言诈?夫人是宁侯府当家大娘子,侯爷的正妻!侧夫人初初来拜见大夫人,如此草率恐怕不妥吧?”
碧城含着阴寒的笑意转过头来,慢慢踱步靠近了青莳,眼眸离她那样近,似笑非笑道:“恭敬在心,不在虚文。”
青莳毫不畏惧地反唇相讥:“侧夫人此言差矣!待大娘子存有恭敬,难道就是内敬在心而外肆狂放么!”
我见势不好,急急拉住她,青莳气愤地挣脱开:“夫人莫怪。”说罢朗声对向碧城道:“侧夫人穿红装而来是何用意?犯上僭越,为妾不尊,咱们太夫人在国公府就是这么教侧夫人礼数的?侧夫人难道不知道正红色只有正妻可以穿么?侧夫人此行冒天下之大不韪,难道是欲取夫人而代之么!”
“啪!”一个又快又狠的耳光甩在青莳的脸上,泛起一阵血红发肿。锋利的护甲在肌肤上划过三道刺目的血痕。碧城目光陡然狠厉,面目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