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他和平常很不一样,双眼双颊通红如暮苍晚霞追逐着的火烧云,血色洇染半边天,呼吸急促,目光如炬。我隐隐感受到不安,拼命“呜呜”挣扎着。

他意识到了不妥,手指尖一松把我松开,半跪在地面上扯开衣裳顺着气,喉咙一动一动不断吞咽着,像在强压抑什么。我从未觉得他像现在这样陌生,惶恐之余抓紧了匕首握在胸前,紧紧盯着他:“你是怎么进来的?你来做什么!快出去!”

裴卿竹喉结滚动,双目微阖:“云意……你快走……我动不了了,我不想伤害你……”

强烈的恐惧感似水云烟般漫上了我的身体,将我紧紧包裹死:“做什么!你……”

“我和你被人算计了,我一醒来就撞上你的屋子里……”他用力咬牙,似乎拼命支撑着不让眼光瞟向我,只是使劲儿扯着衣领,低声咆哮,“你快走!”

我浑身发抖:“我走不了……我的脚腕……”

裴卿竹像是忍不住了,极痛苦地撑起身子不停吞咽口水:“我动不了……”

“我叫画儿过来!”我情急,说着就要翻身而起。

“不许!”他一把拉住我的手,“你的清白还要不要了!”

“都这个时候了!留在这儿等着出事么!我让她把解药拿来……唔!”

他的身子猛扑上来,我一惊,拼命在他身底下挣扎,用狠地将他推搡开,趔趄跌下床就往外爬,好容易发颤着推开了正门,正对着候府大门,几乎是嘶喊着叫出一声:“宁大人……”

声音不算大,门外的人却是在落音的一瞬显现了身形,转首就往这儿步来,压下声音一声惊叫:“夫人?!”

“救……救命……”

他飞奔过来将我扶起,一抬眼见了失态的裴卿竹有些吃惊,旋即是疑惑,也顾不得别的,冲上去拿剑指向他。我未曾想到裴卿竹竟也会武艺,反手一挡翻转跃起,很是矫捷。到底是服了药,身子轻软,即刻便为宁风鸣制服,他担心再度药发,索性打伤他的肩颈让他昏睡在地,见裴卿竹终于安静下来,他这才松一口气来拉我的手。

我惊魂未定。

“这是怎么一回事!”宁风鸣有些气急败坏,“前后门卫森严,怎么可能放人进来!”

我被他扶回椅凳上,平顺着呼吸:“有人故意的。故意给他下了药暗送进府邸里,又让他误打误撞闯进我的屋子——连时间都算好了。”

“那人心机深沉。出手很重,剂量不小。”

我后怕得很:“宁大人,今夜多亏有你,不然要是……我和他两人算是毁了。”

宁风鸣担心地望了望我:“你没受伤吧?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我没事。”我摇头摆摆手,“多亏你来得及时。”

“那他怎么办?”

他指了指地上的裴卿竹。

“我求你帮忙。”我以近乎哀求的语气道,“送他回裴府。”

“裴少卿裴卿竹?”

“……是。”

“下手的人可真狠啊!知道你和裴卿竹熟识,单单就选了他,正好坐实了奸情。”宁风鸣说着扶起裴卿竹,将他的手搭在肩上,“你放心,我不走门,越过后墙上瓦檐把他送回去。”

我睁大了眼:“你会飞檐走壁?”

“在禁军做事的,总得要有点本事。”他不以为意,“好在没惊动人。这事儿便当没发生过。夫人早些休息,剩下的交给风鸣。”

我担忧,目送他离开才身心俱疲地躺回榻上,却是一夜未眠。待到东方破晓,起了身草草梳洗了,柱杖往外一看,门外轮值的人换成了两个脸生的,宁风鸣和蓝和义早已不知去向。

我有些庆幸昨日还是他在,若换作旁人撞见了,我定当是浑身有嘴都说不清,被扣上**的帽子,彻底洗不脱了。下场不说是抬到郊外河里浸猪笼,也得是绑去午门示众。我心悸不已。

当然更多的,就是恨。

一天救了我两次,得找个机会好好谢谢他。我想。

陈若隐毫不知情,一早按时来给我送药换药:“昨日仿似听见你那儿有异动,没出什么事儿吧?”

我摇摇头:“没事,我起身上茅房磕着了。”

她的目光有些责备:“你不会叫画儿一声,叫她扶你去?”

“丫头辛苦,大半夜的别吵醒她了。”

“也是。你这伤着总归不方便。一会儿我……外头怎么了?”

我循声往外探。

仿佛是个少女的声音,模模糊糊像是在争吵。

我突然发觉到什么,“夫人,你扶我出去!”

踉踉跄跄走着还没打开浣花居门,熟悉的声音一浪浪灌进耳朵:“我是白家嫡出二小姐,这是皇上亲封的清雅堂贡造使银夫人!二位大人,让我们进去看姐姐一眼!一眼就好!”

一男子粗声粗气地回应:“皇上亲封?白家嫡出?我可告诉你们,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不准任何人进出宁远侯府邸亲自下的命令!谁敢不从?就算是皇后娘娘来了也进不去……哦,我忘了,如今她自己还被关在凤仪宫里头呢,哈哈哈!”

“你好大的胆子,敢议论皇后娘娘!”白蕖尖叫。

“喂。”另一个侍卫的声音,“我说二位小姐,话都撂在这儿了,您二位就别为难咱了。这门啊,是皇上不让进,不是我们。你们要怪啊,就去怪皇上。总之一句话,你们就算是跪下来求咱们,咱们也没办法。要是咱们渎职放你们进去了,搞不好哥儿俩会掉脑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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