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半个晚上,翻来覆去不成眠。终于在鸡鸣破晓时翻身起了床,“画儿!画儿!”
“来啦!”自团雪苏醒后,小丫头显得特有精气神,“夫人有何吩咐?”
“棺铺的事儿商量好了么?”
画儿认真点头,声音压低:“按照夫人的指示,丧事按正常进行,出殡就在后日,因是丫鬟草草送葬,灵堂之类便也不设了的。丧事既简单,便不会出差错。”
“简单也要谨慎而行,千万不可露了马脚。棺材放几件一副就行,钉死落葬之后,叫人盯着点。”
“诺。这个奴婢明白。”
我问:“碧城那贱蹄子呢?”
“回夫人,碧城现居国公府,已经认了侧夫人位了。待夫人解禁,侯爷回来,便正式居宁远侯府为妾室。”
“……知道了。你先替我梳妆。”
“嗳。”
铜镜中出现了杨妈妈的身影,愈走愈近,附在我身侧道,“夫人,都安排妥了。棺材,纸钱,灵幡,一应俱全全都给备上了。只是简单出丧,规模也小,不得逾矩。这也是皇上的意思。”
“好。这件事我全权交给你,我相信你的能力。”
“诺。”她才转身要走便被我叫住,“夫人有什么别的要吩咐?”
“你去把院子里的人都叫过来聚合。我有话要交代。”我趁着画儿给我上簪钗的当儿,顺手拿起桌案上一支鎏金簪挑了挑耳鬓露出的几缕碎发,用力一勾,篦进后鬟的银莲双股鸦翅钗里,再一拢拢紧,不让墨发掉出来。
“诺。老奴这就去。”
待一院子人聚齐了,我才叫画儿端来竹椅安坐下,也不说话只是默默扫视了一遍众人的颜色,低下头来拿茶杯抵住唇齿喝茶。
受到这样大的变故,早有人蠢蠢欲动。不说动不动就拌嘴吵架,还指上了桑骂上了槐,弄破帘帐打碎碗盏的事儿层出不穷。叫厨房做个白玉盏来还懒懒散散磨磨蹭蹭,态度极度敷衍。低位阶的几个洒扫丫头,都学会跟杨妈妈顶嘴了。不是这儿没打扫好,就是那儿满地的水,连叫个人去拖拖干净也使唤不动。摆明了就是有人人在心不在,见着主母失了势捞不到好处,就恨不得立刻跳槽走人。
哪像个侯府人家的样子!
我面色微冷,看着底下几个不安分的婆子歪着脑袋,抠指甲的抠指甲,交头接耳的交头接耳,完全没有把我这位当家夫人放在眼里。便是气不打一出来。
杨妈妈担忧地看了我一眼,抛了抛绢帕冲着下方责备道:“主母在上,一个个没精打采窃窃私语的,成个什么样子!叫你们来是吩咐事儿的,不是来点卯敷衍的!一群没规矩的东西,以前侯爷就是这么教你们败坏门风的?!”
底下一个上了年纪的仆妇听了话抬起头,很不屑地眯了眯眼道:“杨妈妈,咱们几个好好的在后苑做事呢,实在是忙得很。夫人有什么话就快点吩咐了,耽误了要紧事可不好。这耽误事了,便是也伺候不好夫人了,伺候不好夫人,那夫人便也没那么多闲工夫在这儿摆谱……”
杨妈妈脸色微恼,怒吼道:“放肆!你好大的胆子,敢议论夫人!”
另一个年轻的丫鬟听之“嗤”了声,抱不平道:“杨妈妈您别不服气,这夫人如今都落魄成这样子了,还老责怪底下人办事不用心不中用。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资格。哼,殊不知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腌臜破事,还自矜尊贵地颐指气使叫唤人呢,可见就算我们有个什么不妥,那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的缘故,您也用不着怪我们几个不……”
杨妈妈气得浑身发抖,阔步踏下竹台阶趋到丫鬟面前甩手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暴喝道:“你个贱蹄子破落户!学会嘴里不干不净嚼咬主子的是非了,谁给你养肥的胆子!?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都说的出口,仔细打断了腿卖到人伢那边去,叫你上街做乞儿!没人伦的东西!”
少女白皙的脸上登时浮起一片红肿,仍不服气,眼泪汪汪拿手掩住了还要驳斥:“杨妈妈说谁没人伦!分明自己家主子做的破事,还要欲盖弥彰过了去,反倒怪我们做奴婢的说出实话来了?没有这种道理!”
“啪!”杨妈妈反手又是一个狠辣的耳光,“你本事大了是不是?不服气是不是?那好,当心你的嘴!画儿!”
“嗳!”画儿本立在我旁边,拿手轻轻安抚我的背示意我别动气,闻声立马精神了,“妈妈什么吩咐!”
“去吧夫人房里那寸厚的黑檀戒尺拿来,给我掌樱枝的嘴!掌三十!”
众人皆不约而同一个寒战,神色剧变,纷纷低下了头,不敢再说话半句。
樱枝变了脸色,红肿的双面一下子变得煞白,立马服软,颤抖着双手去拉杨妈妈的衣服:“妈妈……妈妈我错了……妈妈饶了奴婢一命!奴婢是信口胡说的……奴、奴婢……”
她慌乱之余,只得出下策地伸出手胡乱拍打自己本就因杨妈妈出手过重而惨不忍睹的面颊,自残以乞求饶恕:“妈妈饶了奴婢!妈妈饶了奴婢!”
画儿脸上浮现一丝奇怪的快意,抿嘴看了我一眼,当即点头如捣蒜,步下风生,“奴婢这就去!”
樱枝这下怕了,双手开始剧烈打颤,终于看了我一眼,像是见到救命稻草似的跪倒在我面前叩头不止:“夫人饶了奴婢吧!夫人饶命!这三十掌下去,奴婢便是毁了容了……”
我淡漠一笑,低下身子深深看着她,只凉薄地说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