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集爰止。蔼蔼王多吉士,维君子使,媚于天子。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傅于天。蔼蔼王多吉人,维君子命,媚于庶人。
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菶々萋萋,雍雍喈喈。
君子之车,既庶且多。君子之马,既闲且驰。矢诗不多,维以遂歌。
——诗经·大雅·卷阿
我坐在马车内,好奇地向外张望去,街上熙熙攘攘,都对着我这辆华贵无比的文轩彩饰指目以对,兴奋议论着。
然而最令我欣悦的,便是他的声名总算不带上“fēng_liú”两字了。
“瞧那车马里坐着的,便是侯府夫人了呐!”
“舒姑娘,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
方下了车马,抬头便见好生气派的“舒府”二字,赫然跃于带着赤色绢带的黑檀木匾之上,由着小厮扶下了车马,一一望去是再熟悉不过的人面春风带桃花。蕖儿早已哭得梨花带雨,由着芍姐姐在一旁替她掖面,自己却也止不住地泪流。白伯父,白伯母都来了,面上笑着,直是欣慰不已。
身长玉立的舒展身旁,是一位久未谋面的妇人,和几个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孔,皆是笑意融融,春光和煦。还有几个年少的孩子围着打闹,见了我直上来好奇打量。那是舒家的人。
我喜不自胜,只觉泣涕如雨。便飞奔上去一拥拥紧了那一身素锦白袍,头戴玉鸾的优雅夫人:“姨母……”我抱着她,只觉得一股子难掩的悲痛袭上心头。知道她,真的是我的姨母,我的亲姨母,我亡故了的母亲的第十九个妹妹。
当然,她自己可能都不知道。我母亲嫁给了我父亲,那是很早的事。她母家舒家没有受到牵连,更何况年代久远,她在世,或许也不知道还有舒衾合这样一个亲妹妹。
舒夫人一边拥住我,一边忍不住落泪,“好孩子……别哭了,如今是侯府的夫人了,你看,我和你几个姨娘,堂兄堂妹都来了,咱们都陪着你出嫁……孩子,你要高兴才是……”
我用力点点头,揩去眼中泪水。由众人笑拥着进了舒府。白伯父同伯母因着要去置办我在白府的嫁妆,和一双女儿先行告辞。其也是意在让我和久未谋面的舒家人好好说说话。
我忙扶着舒夫人坐下,“姨父呢?如何没和姨母一起来?”
舒夫人笑意吟吟:“你姨父不日就到京城,我们娘几个先来看看你。替你润色妆奁,备着出嫁。”
舒展给母亲和我倒了个满盏,调侃道:“这下可好,咱们左妹妹如今是皇上跟前的贵人了,又做了宁远侯的嫡夫人。可不是皆大欢喜。”
我心下隐隐觉得有些难过,思量再四,终于决定了似的,突然站起身对着上方重重叩首:“外甥女白芷,正式拜见过姨母,拜见过表哥。”
“哐当”!她方执起的白胎官窑裂瓷玉盏落在地,洒了一地的茶水。眼中的惊愕像是要溢出来一般,满满当当地充盈了,往我身上迫来。
舒展亦是愣了,他倒还算镇定,一招手冲着外头道,“崔妈妈。”
“嗳嗳!来了!”一个年纪摸约五六十岁的老婆子躬身道,“少爷有何吩咐?”
“你把孩子带下去,带到偏厅几个姨母那里去用点心。我一会过去。”
“哎。”
他继而转向我,眉头一皱,扶起身侧的母亲,“阿左,你在说什么呢!”
“姨母是我母亲的妹妹,只是年代太久,有些事早已随风封尘远去,可我到底是记起来了,我是白芷,我是白芷姨母!”我惶急抬头望向她,“姨母,母亲和爹爹死的好惨啊!”
舒衾合不可置信地愣怔着,直直盯着我,一手扶着胸口,仿佛是什么记忆乍然涌现于脑海,她蓦然锁紧了眉心闭紧双眼。良久良久,方睁开来看我,惶急着脱口而出,双手死死握紧那八仙椅椅座:“孩子,你是阿芷?你就是阿芷?”
我泪眼婆娑,带着浓重的哭腔一边哽咽一边艰难地发声,像是要吐尽一切:“是,姨母。是我,我是阿芷!全都死了,全都没了……”
舒衾合浑身颤抖,一边痴症地摇头,双眼目光未曾离开我:“什么没了?你母亲呢?!你父亲呢!一百年了,陛下说他们闭关了!他不让我去见她!”
我惊愕地抬起眼睑。
她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多事,天帝竟把南陵瞒得好好的?!
“你外祖母骗我!你那个所谓的外祖母她骗我!她不是你外祖母!”舒衾合激动地浑身觳觫,一手靠着舒展的双手,一手强行支撑起身子从椅凳上爬起,“原来你就是阿芷……阿左就是阿芷……我疼了这么多年的外甥女,是我的亲外甥女,舒展!”她崩溃了似的掩口痛哭。
“母亲。”舒展慌忙扶着她。
“那是你表妹……那真的是你表妹……”舒衾合双指颤抖指着我,说一句话,几乎是已经耗费太多太多气力。“阿芷……我如何也没有想到……”
舒展将她扶回了八仙椅,深深叹息,又转过身将我扶起。“母亲心心念念多年的外甥女,原来就是阿左。不过也好,这么多年母亲将阿左当亲生女儿照看,也是对得起与姨母的姐妹之情,不算太悔之晚矣。”
我流泪不止:“是我不好,这么久才叫姨母知道。”
她的眼中蒙上一层和我当初甫知道真相后的极其冰冷恨毒的光晕,咬牙切齿道:“那人……竟得不到半点报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