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妥。”夏侯晖面目愔愔,“谁不认得这是清雅堂的丫头!无缘无故在宫墙内死了,你有几分确保能和咱们脱不开干系?”
“神不知鬼不觉,又有谁知道?若是放她走,那您和吴王的事——”
“住口!”
我浑身一縠觫——吴王?江陵?夏侯氏?他们要干嘛?!
明日就是千秋节。
吴王明日回京。
趁此谋反?
不不不,因孟氏之祸遭到牵连的是夏侯氏,受皇帝忌惮的也是夏侯氏,若说他们狗急跳墙也就罢了。可吴王一向安分守己,深得皇帝信任,怎么可能这么蠢?
除非也是被逼急了。
这怎么可能?好端端的,皇帝要杀要剐也不会选择在自己诞辰上下手啊,不吉利啊!
我脑子里一团浆糊,听着口风只知道银铃儿求近从这儿出宫,撞见夏侯氏和吴王的人说话。我得救她。
那明晃晃的刺刀闪痛了我的眼睛,银铃儿充满惊慌却又发不出声的呜咽刺进我的耳,我心惊肉跳,早就想不了那么多,只知道迅疾从手边拿起一块石子,朝远处西畔湖水扔去。
“噗通”!
这一声清脆的入水之声在寂静如死人墓的枫叶湖上,犹如平地起惊雷般,蓦然刺痛了夏侯晖的耳,他一个震悚,浑身剧烈抽了抽。如雷霆灌入耳般险些惊倒,扔了手中的刀刃。
周遭两人狐疑地往那边厢望去。与夏侯晖对视数秒。又回头看看绑得牢牢的银铃儿,遂一个低声发令,那两人迅疾跑去枫叶湖的西畔。
我扶额,有些汗颜——声东击西,调虎离山这样的招数确乎不高明。还行军之人呢,这也太好骗了!
事不宜迟,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假山上翻身而下,趁着夏侯晖不留意,又以假山为屏蔽,抽出随身所带的刀三下五除二隔断她身上的麻绳,拉起她就赶紧钻了假山的洞眼,往外跑。夏侯晖一个警觉,当即持剑一个箭步来追。
“姑娘?!”银铃儿惊呼。
一个慌不择路,就钻进了梅苑。该死!偌大的皇宫,跑到这荒僻的地儿我喊谁去?!我心下暗叫不好,只得一边乱窜躲避身后三个渐渐逼近的黑色人影。一边忙不迭问她:“你老实告诉我,你听到什么了?!快说!”
她已经带上了哭腔,上气不接下气道:“夏侯家是吴王旧部,他们说什么被逼急了,意欲联合吴王的势力在明日晚谋反,已经假传圣旨去江陵让吴王提前,而且是带兵进京,如果不成,就正好拉吴王下水……”
咳!怎么这么倒霉,老娘遇上的这都叫什么事儿!
幸好熟悉地形,眼见着绕开了一大截,我还来不及喘气,就裹挟银铃儿夹带扑进草丛,拨开丛生如人高的杂茅草,使劲儿推搡着将她塞入:“你听着,快些从这儿出去东拐,离凤仪宫不远。马上跑到凤仪宫禀告皇后娘娘说夏侯氏要反!不用管我!”
我说罢,几乎是头脑一个劲儿气血上涌,险些昏厥晕倒在地,强行镇定了,方听得她哽咽哭泣:“不行……姐姐、我……你怎么办?——”
我喉咙如烧灼般,已然是急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不得已压低声音咆哮,“我去神机营!你不要管我!如果你想咱们俩能活着出去,就按我说的去做!”
我不顾她回应,硬是将她塞入茅草后,听不见她的哭音,趔趄了几步,朝宫门外拼命奔去。
还好还好,身后之人怕是被我甩远,不知所踪。
我心里头已然如火烧,不顾一切往前头就是冲。奔得太急被石块撂倒在地,来不及抚摸疼痛的膝盖,就麻木了般不知骨头折伤的撕裂感死命扑倒在神机门前,声嘶力竭喊:“我是清雅堂舒贡造!我要见卫将军!”
守卫不敢拦我,我火急火燎地奔向军营,果然见几位年轻将军才卸甲歇兵要往回走,卫诚逸正和身侧几位说说笑笑些什么。又独自一人回了营帐不知要做些什么,让他们先走。我心里头紧绷的弦一下子卸下。扑将上去,直直冲入营帐,扑倒在他脚下,也顾不上礼不礼数的了,要将全身气力吼出:“卫公子!”
“哇!舒云意——你、你你你你干嘛啊?!”少年惊慌失措的语气一点儿也不像平时散漫惯了的样子。
我听傻了,觉得不大对头,强支撑起身子仰头不耐烦道,“你以为我跟你玩啊?!卫诚逸,我有要紧——哇啊啊啊啊啊!”却是被彻彻底底地惊呆,毋宁说是吓坏,连忙捂住眼睛哇哇乱叫,双腿乱蹬。
这家伙,赤裸裸地干嘛啊?!
卫诚逸气急败坏,“我换身衣裳,你就跟鸟似的飞进来了,我还要问你呐?!”
我同样急地快哭出来:“你别闹了行不行啊!卫诚逸,救命啊!你……啊!你快穿好啊!”
卫诚逸沙傻眼,手不自觉停下来愣愣看着我,有些傻乎乎的:“啥事?”
我真的快要哭出来了,急不可待却又无可奈何,带着哭腔大喊:“夏侯氏要谋反!——唔!”
我的嘴巴被他迅疾捂上,我拼命挣扎着。
他瞪眼训斥,“你乱说什么?!不要命了!”这才松开我。
我张开眼,登时唬得面红心跳——他的眉眼离我那样近,身上才刚刚披上一件薄衫,胸腹前的矫健若隐若现。
他意识到我在盯着他,一下就慌极了掩住衣服,有些娇嗔:“你这丫头好不害臊!盯着男人没穿衣服的样子看!”
我差点没晕过去——这他妈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