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这晚,刑元绍彻夜难眠。
他想起懂事后,某天,老寨主跟他去山里打猎,追击一只野兔追出很远,差不多快要迷路了。谁知遇到另外一支打猎的队伍,看起来装备精良,并且人员训练有素,很专业的样子。
老寨主显然很惊讶,过后,无意中提到一句:“这队人马,很可能是京城权贵人家出游行猎。离远点。”
“义父,何以见得是京城世家子?”
老寨主微微一顿,轻叹:“这跟当年我遇到你的情景差不多。也是这样的……”他没有再说下去。可是当年的刑元绍已经成年懂事了,知道自己只是老寨主的义子,亲生父母不详。
“义父,你是说我的亲生父母,很可能来自京城?”
老寨主却露出老狐狸般的笑:“阿绍,现在还不是时候。”
刑元绍虽然很想知道身世来历,却极敬重孝顺老寨主:“是,义父,我等。”
灯下,刑元绍摊开的手心摆着一枚做工极精致,样式很别致的长命锁。中间镶宝石,另一面是麒麟,还刻有‘长命百岁’四字。
另有不满周岁婴儿小小的衣服保存完好。
由此可推算,老寨主收养刑元绍时,他不满周岁,身上是带有信物长命锁的。还是当时穿在身上的衣服为证。且衣服布料,刑元绍早就打听过。是极为上乘的布料所致,缝制也是最好的绣娘手工。
足以证明,他并非穷家子遗弃路边。
可惜的是,老寨主去世太突然,刑元绍当时悲痛难当,根本没机会跟负重伤的老寨主提问身世之谜。
虽然老寨主没有多说什么,但有这些证物,刑元绍还是自信靠自己能解开身世的秘密。
天蒙蒙亮,刑元绍吹熄了灯,小眯了会。
等天大亮,他提笔托信鸽回了封信转给庆阳府的代他巡查商铺的师爷,同意跟屈太守秘密单独会面。
屈太守效率也很高,很快回信商定地点和时间。
刑元绍琢磨着。虎关岗屈太守未必肯来,而庆阳府他自己也不肯露面。还得选定第三方地点才行。哪儿呢?哪里对双方而言最安全,都可以接受。
还没推敲出来,蔡换儿就跑来刷存在感了。
“大当家的,今天没出寨呀?”蔡换儿明知故问。
刑元绍淡定反问:“有事吗?”
“有。”蔡换儿郑重点头。
“说。”刑元绍言简意骇。
蔡换儿神经兮兮东张西望,还跑到窗前打探了一番,确信无人听墙根,才凑近:“大当家的,你在发愁用什么办法诈出真相吧?”
“不是。”刑元绍冷静否认。
“咱们谁跟谁呀,就不要硬撑啦。”蔡换儿很熟络的拿手肘捅捅他。
刑元绍闪开,不咸不淡:“你想说什么一口气说完吧。”
“你这个人真没劲。”蔡换儿还横他一眼,旋即就展开笑颜:“大当家的,我有个法子可以让小兰说实话。”
“小兰?怎么不是小喜呀?”刑元绍挑刺。
蔡换儿嗔白他一眼:“俗话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为免打草惊蛇,还是不要惊动她的好。可是,咱们又想尽弄清真相,那就只能从当事者之一的小兰身上入手了。”
她说的完全正确,刑元绍不得不表示点头同意。
“怎么入?”他一个大老爷们,不好跟小兰推心置腹啊。
蔡换儿竖起二指,小声:“两条路。要么打开天窗说亮话,要么就诈糊。”
“什么?”刑元绍没听明白。
蔡换儿眨巴眼:哦,这个年头虽然赌博盛行,还没流行麻将呢。炸糊这种术语,压根是新鲜名词。
“哦,就是挑明了说。说咱们已经识破小喜的狼子野心了,现在给小兰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蔡换儿扩展:“这是第一种。大当家的,你看行吗?”
刑元绍不置可否的挑挑眉,面上不露声色,内心却在暗暗点赞:不失为一个快省的好办法。
“诈糊是什么意思?”
蔡换儿嘿嘿讪笑:“就是咱们其实没掌握到太多的证据,可是装做一切尽在掌握中,诈一诈小兰。也许她一心虚,就什么都招呢?”
“……“刑元绍极度无语。
别看她貌不出众,心思奇葩,花样百出,手段不入流。可是要论鬼精灵,她是头一个。
蔡换儿总结教训,也吸取皮大姐失败的经验,决定改走贤内助路线打动刑元绍。反正论外表她是排不上号的。论身世就更不值一提了。只能从能干小帮手这块打开缺口了。
为了赢得刑元绍的青眼,她绞尽了脑汁,压箱底的存货都拿出来的,就不信刑元绍不对她刮目相看,进而忽视她平淡的外表看见她内心的美好。
“怎么样?大当家的,我这主意不错吧?应该能帮到你吧?”见他半晌无语,蔡换儿忐忑试问。
刑元绍也还耿直,点头:“不错。”
“那咱们尽快实施吧?”蔡换儿得了夸奖,马上兴奋了。
“且慢。”刑元绍制止她,很好脾气的指出:“换儿,这件事,你不用插手了。”
“呃?大当家的,咱们……”
“请谨用咱们这个词?”刑元绍听不下云了。‘咱们咱们’的,谁跟她‘们’呢。
犹如一盆冷水泼下,蔡换儿的高涨的热情很快就蔫熄了。
她扁扁嘴,做出欲哭无泪的委屈状,抽抽鼻子哽咽喉腔:“大当家的……”
“好了,你先回去呀。我会处理好的。”刑元绍见惯她‘变脸’绝技,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