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起杯子来,看他,“当然是这儿好。”
“是吗?”
他轻轻地问,像是随口说给自己听得一般。如果我刚才没有看错,他似乎不太认同我的想法。
“你没坐过牢,你不知道。”我似乎急于表现自己。
他看着我,耐人寻味地说了一句,“确实,我没有坐过你坐的牢。”
这是什么意思?
“嗯?”
我刚摆出疑惑的表情,服务员就把饭菜端了过来,来回三趟,两菜一汤。最后端了两碗米饭。
齐活。
“吃吧。”安可诚率先拿起了筷子。
我感觉有点吃亏。因为刚才那个话题我是很好奇的,可偏偏被人打断了,这下看来,续上的机会基本为零。
“怎么不吃?”
我只好拿起筷子来。
“其实坐过牢的不止你一个。”他吃着,忽然说。
我兴奋地手都不自觉抖了一下,然后假装镇定地夹菜,“还有谁?”
他笑了一下,好像是嘲笑。
他看出来我的明知故问,我有点囧,看着他,“所以你是为什么?”
“比你好点,我是自己贩毒被抓的。”他说得云淡风轻。
“什么时候?”
“大学刚毕业。”他顿了顿,“在美国。”
“所以……”我双手比划了比划,因为我不知道怎么问,问什么合适。
他笑笑,“当时就是玩玩,做做下线,判了四年,我爸帮我保释,只坐了三个月就出来了。”
他笑着把茶杯里的茶喝完了。
再倒,倒了一半壶空了。他叫服务员再接一壶,然后继续对我说:“美国的待遇其实挺好的,但是关毒贩的地方都是毒贩,所以就比较辛苦一点。”
我不知道说什么。
“其实我觉得他们这样做好也不好。好的是,经常打斗,不用官方处理,这些毒贩子就能自己搞-死自己。”他笑着,我却想象到那里的阴暗。也感慨安可诚伪装得如此高明。
但心里也不禁狐疑起来,安可诚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不好的是,活下来的人,多半都不会改教成功。”
我好像明白他要说什么了。
“我有时候挺庆幸自己进去过,因为假如没有这个经历,我可能就是跑跑下线,做两天就没兴趣了……”他好像出神了,等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那里是激发人最原始的yù_wàng的地方。”
“……”
“我想你应该能理解。”他忽然看向我。
我有点猝不及防,因为我可能无法理解。他说得最原始……
“就是你想的那个样子。”他笑笑,“这没什么丢脸的。你们总是在我背后说我,以为我不知道吗?”
我有点尴尬。
“其实从前我也不知道自己能那么厉害。”他舔舔嘴唇,“因为入狱之前我还是个处男。呵呵,真怀疑自己前二十多年都干什么去了。对了,你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我一怔,或许因为他的坦诚,我也没有多想,坦白道:“高一么高二的时候。我跟别人吹自己能一夜七次,就被‘逼上梁山’了。嗨,我要是知道还有人能一夜五飞,我吹那个牛干什么。”
“哈哈……”他大笑起来,“不过你第一次好早。”
“现在的孩子初中做的都有。”
“嗯。不过我大学之前家教很严,没有想过那些。”
“我家教也严啊。不过……你是听话的乖乖学生,后来压迫太久了,爆发了,变坏了,我呢?我是压根就没好过。”
他看着我,摇摇头,“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都看好你吗?”
“看好我?”
“对啊,不然我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他笑着。
我摇摇头。
他说,“因为啊,我感觉跟你很像。和你说话不用费太多的心力,因为你大部分时间都是坦诚的。”
我该怎么理解他这个“大部分时间”?
“不过咱俩还是有区别的。”他一本正经。
我笑道:“你毕业了,我没毕业。”
“不是。”他继续一本正经,“咱俩的野心不同。我也是看了好久才看出来。我的野心很纯粹,为了赢、为了证明自己、为了对抗这个世界,而你……似乎还有点别的什么。”
我的心咯噔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