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和陆子航都陷入了沉默,无声地向对方敬了一杯酒。
他们的眼神悠远,不知飘忽到了什么地方,让江尔蓝觉得,那杯酒似乎并不是敬给对方的。
江尔蓝欲言又止,看着陆子航微微皱眉的模样,心里一阵难受,把其他的疑问暂时压了下去,轻声道:“陆大少,咱俩出去散会儿步吧。”
有苏南在,很多安慰的话没办法出口——陆子航并不是一个喜欢把脆弱表露在外的人。
陆子航愕然,散步?
他瞅了瞅繁星闪烁的夜空,迟疑地点点头。
江尔蓝向苏南展颜一笑,挥了挥手:“你请自便,我们要去散步了。”
苏南坐在椅子里,岿然不动,浓眉一抬,戏谑地取笑:“不需要我这个证人了?”
江尔蓝挑眉,一本正经地道:“不需要了,你走吧。”
听陆子航讲那过去的故事,只需要有她一个听众就行了。
苏南没有动,抬眸看住陆子航,等待他的答案。
就算江尔蓝说破了天,若他不允许,苏南知道,自己和弟弟也没办法离开c市。
陆子航容色未明,语气艰涩,缓缓开口:“你走吧,记住自己的位置,别跟不应该的人走太近。”
这是给苏南打预防针了,那个不应该的人很明显就是指江尔蓝。
一丝轻笑从唇间溢出,苏南的视线在江尔蓝脸上停留了片刻,对她挥了挥手,是一个告别的手势,又仿佛在提醒她,保重自己。
客厅里,韩毅和萧格相对无言。
花园的门关住,离客厅有一段距离,他们仨说了啥都听不见。
少顷,门忽然被推开,一丝黑暗漏进了亮堂的客厅,眨眼间就被温暖的灯光逼退。
陆子航的身影出现在光暗交接的地方,身侧牵住一个苗条纤长的女人,面容有几分冷峻,不拘言笑。
“总裁……”
韩毅比萧格晚了一拍站起来,却抢先开了口,询问的意味浓重。
陆子航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极细极短,叹完才讲:“韩毅,送苏南走,当面跟苏杭说一声,别让我看见他踏入c市的地界。”
他的话,平淡如水,可其中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苏南咬了咬唇,他能全身而退已属不易,那段往事是陆子航的一个心结,早已说明不能提起,偏他为了掩饰江尔蓝被注射了药剂的事,逼不得已要用来转移视线……
韩毅的脸上浮现一丝讶异,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没有问任何缘由,爽脆地应了一声。
没有再看苏南一眼,陆子航牵了江尔蓝的手,带着她一起走出门。
门外,似乎是另一个世界,深呼吸一口气,微冷的清新空气吸入肺腑,身体一下子轻盈得仿佛能飘起来。
江尔蓝能察觉到他的指节更用力了,时隔十几年,重新翻出那段血光翻飞的日子,对他也是一种挑战。
“你乖乖的,什么也不要想,跟我来就行了。”江尔蓝举起手掌,蒙了蒙他的眼睛,笑容娇俏,似枝头绽放的一朵二月桃花。
陆子航还陷在血色的回忆里,漫不经心地哑声问:“你想去哪儿?我去开车。”
江尔蓝摇头:“不开车,今儿我带陆大少去开荤。”
说着,两人已经走出了陆家别墅的大门。
附近的路,江尔蓝很是熟悉,领着他往不疾不徐地走到了最近的路口,赫然竖着一块公交站牌。
白绿相间的站牌上,孤零零地列出了两条公交线,这里是高档小区,附近公交车很少。
除夕夜,尤其少。
寒风掠过,行道树的枝头窸窸窣窣作响,长青的树叶左右摇摆,像是舞者在跳着一支悠扬的舞蹈。
看着小女人瑟瑟发抖的肩膀,陆子航不声不响地走近,撩开了羊毛大衣的衣摆,把江尔蓝裹了进来。
江尔蓝被吓了一跳,微微挣扎,只听背后传来喑哑的男低音:“别动,藏在里面暖和点。”
她左顾右盼,脸颊发烫,声音又细又小,像是深夜里的小猫咪叫唤:“万一被人看见……”
陆子航打断她的话,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后,激起肌肤一阵颤栗:“被人看见,你就藏得更里面一些吧。”
这片区域,原本人就不多,更何况除夕夜都忙着跨过年,谁会没事出来游荡呀?
一直等了二十多分钟,公交车才缓缓开来。
这个站,离公交的起始站只有三个站台的距离,因此车上只有寥寥两三个乘客,映衬着街边暗淡的路灯光,越发显得空空荡荡。
陆子航先上,径直往车厢深处走,刚迈出两步,就被司机喝止了。
“哎哎,买票买票!”
除夕夜还要上班,司机也没好声气,烦躁地催促着这不识相的年轻人。
陆子航摸了摸大衣口袋,幸好钱包还带着,抽出一张百元大钞,冲司机扬了扬:“两个人,够了吗?”
他问的很认真,仿佛是真不知道公交车的票价,司机无力地挥了挥手:“大过年的,你逗趣呢!两人四块,赶紧给,别堵门口。”
只要四块钱?
陆子航赶紧一翻钱包,好不容易凑齐了四个硬币,在司机眼神的示意下,丢入了投币箱。
“喏,大过年的开车也不容易,算小费了。”
说罢,陆子航手指一扬,之前那张红票子就飘向了司机的方向,稳稳地落入他怀里。
四块钱车费,他竟然给了一百块小费?
等等,谁特么见过给公交车司机小费啊!
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