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思低声问岳红翎:“玩剑的人就会变成这样说话吗?”
岳红翎哭笑不得:“我难道不是玩剑的吗,唐不器也是玩剑的,谁这样啦……也许跟韩无病学的。”
思思道:“看来以后要让他离韩无病远点……好可怕。”
却听赵长河续道:“你该第一个出来,那才是剑客。”
蓝无疆默然片刻,慢慢道:“也许。”
“等我力疲而出,你心虚了。未战而怯,你不配做我的对手。”赵长河冷笑:“让你先出剑。”
蓝无疆眼里终于闪过怒意。
厅中乍起剑芒。
没有璀璨的光,没有狂暴的气。
一缕剑光划破虚空,转瞬即临赵长河的咽喉。
岳红翎豁然站起:“好剑法!”
这绝对是一位玄关九重的顶尖剑客,只差一步就可以踏入秘藏之门的那种!
赵长河隐藏血煞功、改刀用剑,本身实力就该减半算,何况还经历了车轮战,用尽解数,疲惫不堪。此时此刻的赵长河,真打得过这样的对手吗?
赵长河脚步轻错,眼光较差的人们甚至没感觉他动了,但蓝无疆的剑光最盛之处却已经不着痕迹地避开,下一刻龙皇斜指,点在蓝无疆剑侧。
“叮”地一声,两人均是微微一晃。
下一刻几乎不约而同,剑芒暴涨。厅中仿佛千树万树梨花盛开,就像洒落了漫天的雨。
巴山夜雨涨秋池。
春水连天碧波横。
两剑交击之声不绝于耳,紧密得就像万千雨点同时打在房檐,绝大部分人已经跟不上这两人的速度了,看得目眩神迷。
“这是苗疆之战?”许多人都在私语:“这真不是中原人榜?”
“他们的蛊呢?”
“……稍弱的蛊,根本进不了这样的剑网。他们不约而同选择这种模式,正是为了防止被蛊偷袭,否则一对一又何必用这样的剑网,消耗很大的。”
“原来如此……那给自身加持的蛊呢?”
蓝无疆有。
岳红翎清晰地感应到蓝无疆的力量流转,越发强横,也越发锐利。散发的剑气仿佛有了生命,百转千回,丝丝迸起,尽数指向赵长河的位置。
利刃草……利刃蛊?
反观赵长河,同样剑气布于四方的方法,可他从唐晚妆那里学来的一点剑气运用的意,又怎么可能比得过别人千锤百炼的剑气操纵、森然如林?
然而身在局中的蓝无疆却一点都没感觉轻松。
他同样感觉赵长河的剑越来越强,越来越快,好像每一剑都比上一剑强上少许,积累到百十剑后,已经开始有点黄河奔海,势不可挡的架势。
这是什么剑法?
赵长河学自剑皇传承的阿鼻之剑、无尽血海,每一剑都能吸纳上一剑的少许力量,渐渐累叠。此前曾经融于刀法里,但后来对手越强,都能凝聚力量不被吸纳窃取,于是很久不用了。此时此刻,当然是重拾之时。
蓝无疆以为他也有蛊,不约而同地应用了这种剑雨的模式,短时间内无数交击,恰好适合这一招的发挥。
等到蓝无疆惊觉不对,已经来不及了。
一点剑芒从眼前炸起,便如银河悬于九天,直贯苍穹,血浪无边。
蓝无疆眼里闪过厉色,忽地人剑合一,直扑这骇浪惊涛最盛之处。
巴山绝技,归期未期。
但凡剑雨之势,必有破绽可寻。看似最强点,往往是最核心的交点。
“好剑法。”赵长河居然还来得及感叹:“学到了,谢谢。”
“呛!”蓝无疆的长剑恶狠狠地贯入核心,赵长河的剑势却忽然变了。
如浪涛奔涌银河倒挂的剑势,忽地收缩,汇于一点,仿佛血海浪涌尽数汇聚成了一个尖啸的厉魂,索命夺魄,生死同归!
剑皇之技,元屠之剑!
两人错身而过,各自背对。
蓝无疆捂着肋下,鲜血渐渐淌流。
赵长河左臂被划了道口子,在众人错愕之中,忽地回手一剑,把自己臂上的肉都削掉了一片。
一只蛊虫掉在地上,抽搐不动了。
他直到生死之分,还在防蛊……
人们怔怔地看着他自削臂肉的样子,明明疼得头冒冷汗,可无论敌我心中都有点颤动之感。
真丈夫也。
思思和岳红翎托腮坐在小板凳上看着他的背影,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砰!”蓝无疆砰然倒地,边上一群族人涌了上来,七手八脚地给他治伤,愤然怒视赵长河:“思老耶,你好毒的手!”
“他又没死,你们叫个屁。”赵长河喘息着,语气疲惫至极:“还有哪位,要来指教?”
半晌无人应答。
那位白族首领大声道:“还比什么比,老子认你一席!谁有资格取代你这第五席,老子第一个不服!”
场中雅雀无声,没有人反驳。
连雷振堂都驳不出口,他也要脸。
其实剑庐还藏了很多弟子,但此时此刻,谁敢出手,简直是犯众怒了。
第五席莫非真就被灵族这样占了去?雷振堂紧紧捏着扶手,神色阴晴不定。
赵长河站了片刻,无人回应,拱手向四周团团一礼,笑了一下:“大家抬爱……但这可不是我的第五席。”
他慢慢转身,走到思思面前,弯腰一礼:“向圣女复命……幸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