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笑笑顽固地说:“我没做错任何事!我自己做过了什么事,难道我自己做过了什么,我自己还不清楚吗?”
那人叹气:“会忘记的。”
沈笑笑冷哼一声:“我不会忘记什么东西的!”
那人一笑:“那你可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吗?”
“我是……”x死的。
可是,当她想要说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时候,却反而迷糊了,忽然之间就意识到自己竟然记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了。
那人说:“怕是连自己怎么死的、又做过什么大错大恶之事都记不清了吧?孤见过大多数鬼,最终都会忘记了这两回事。”
她沉默了。
可是,纵使绞尽脑汁,她也记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
记忆中的那一段空白,突然清晰地浮现在眼前,这让她动摇了,第一次质疑自己“没有错”这个想法,难道自己被钟判拘入血池地狱之中,并非是错判?
“我记不得了,数千年前的事,我怎么可能还记得?”沈笑笑不耐烦地说,但只有她自己清楚,自己的心里慌得不成样子,只不过是硬着头皮不肯承认罢了。
那人说:“既然犯下大错,那必定是受到过重大的刺激,又怎么可能会轻易忘记呢?你现在说你不记得,只不过是不愿意想起来罢了。”
她问:“想起来又如何?”
那人说:“几时想起、就几时离去。”
“离去?你的意思是……离开血池?”
“嗯。”
她深吸一口气,竟觉得此人所言就如当日钟判站在血池边上,指着远处的善恶果,对沉在血池之中的诸鬼说:“哪一日你们持刀的善恶果是甜的,哪一日你们就能重获自由。”——如出一辙,虚幻唯美的谎言!
于是她不由得冷笑,说:“离开血池,当真有你说的这般简单,那阎王也就不用做阎王、钟判不用做判官、阴兵就不必再镇守血池!”
那人半点儿也不恼,慢悠悠地说:“虽说‘想起’很简单,可你看那沉在血池底下的百鬼,沉在下面一百年的也有、一千年的也有,你可有见过有哪一只鬼想起来了?”
她沉默。
就连是她,修行千年、沉在血池当中两千年——三千年加起来,竟一丝也想不起这些事。
也许就如这人说的一样,说得简单,想起来真难!
“当恶鬼回忆起自己所做过的错事,并为之流下忏悔的眼泪时,就是他得以超升时。”那人平静地说。
这一回,她信服了。
低下头,幽幽地说:“可是我想不起来。”
那人说:“人总有一些不愿意想起的事,不着急,慢慢来。”
她听后好笑又好气:“什么不着急?什么慢慢来?!你可知被沉在这血池之中的滋味……?”
“看你的样子,孤就懂了。”那人说。
她心里一堵!
看她的样子?这丑陋的样子?!
确确实实,就连自己低头看到浮在水面上的倒影的自己,沈笑笑也就知道了自己过去这么多年来承受的都是一些什么苦!
“既然你看到了,也知道了,那你应该知道,我半点都不想再在这血池里面呆了!你让我慢慢想,不着急,我怎么可能做到?!”她气呼呼地说。
“可就算你着急,你也还是想不起来啊。”那人说。
“你……!”
那人笑了一声,说道:“别争了,先去把我的衣服洗干净吧。”
“嗯……”她无奈,准备抱着那人的衣服,朝上游游去,而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又转身说道:“善恶果真的是甜的?”
这时,那人正在吃善恶果,听她这话,顿了一下,然后低头啃了一口,“嗯”了一声。
看他那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她有点信了。
“能给我吃一个善恶果吗?”她游回岸边,问。
“行。”那人真大方,要知道,过去血池里面的鬼魂不管怎么哀求,岸上的阴兵就是不会给他们吃一颗善恶果呢。谁都知道,其实善恶果是禁食,就连镇守血池地狱的钟判也不能随便摘下一颗善恶果吃呢!
她盯着他手里面拿着的那咬了一口的善恶果,说:“我要你吃过的那颗善恶果,别的都不要。”
“也行。”那人微微一笑,甩手就把手里面咬了一口的善恶果扔给了她。
她接住善恶果,果香扑鼻,嗅起来,是甘甜的芬芳。
她看了一眼缺口,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果子转过去,在完整的背面上轻轻咬了一口。
“哟,你还嫌弃孤的口水呐?”那人笑道。
她翻了一个白眼给他,咬下一块果肉,放在嘴里细嚼……
“呸!”还是苦的!
她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难看起来了。
她不悦地瞪着那人,说:“这果怎么还是苦的?你不是说了,善恶果是甜的吗?”
那人笑道:“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善良的人吃了善恶果,味道是甜的;作恶的人吃了善恶果,那就是苦的。你现在吃善恶果,虽然是苦,但看你脸色也不算是太苦,看来你还有救。”
听他这么一说,沈笑笑也忽然觉得,这善恶果确实不如以前钟判拿给她吃的那么苦了。
于是她又咬了一口,虽然最后还是吐出去了,但味道比起来,确实是没有那么难以下咽了。
她也想起来了,钟判拿给自己吃的善恶果一次比一次苦,难道善恶果的甜与苦是由心中的恶决定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