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重重的一声亮响令店小二身子一震,忙收回视线,忐忑地往前看,便对上一对悠悠含着细碎笑意,却无端叫人感到浑身寒凉的眸子。
夜无澜将茶盏重重搁置桌上,杯底与桌面发出既重又亮的声音,似再用一点力,那茶盏便能四分五裂般。
只听他嗓音微哑,少了几分温润多了几分似笑非笑的凉薄,“都看什么?”
他说着,视线从店小二扫过客栈内其他人,唇角勾起的弧度是那般温和与迷人,语气也不冰冷,可偏偏,所有人,都感觉得到,这个笑得若三月春风的男人,身上那散发出来的,危险的气息。
登时不少人收回视线,缩了缩头,更甚,有的放下筷子,将银子放到桌上,便与自己的同伴一道赶紧离开客栈。
“诶你们——你这人,你不能不讲道理啊,你们兄妹长得好,还不许别人看了?再说了,你妹妹蒙着脸,鬼知道她是不是生得其丑无比……啊——”
一个壮汉见客栈内的人都被一个小白脸唬住,不禁皱起两条浓眉,筷子“啪”地一下掷在桌上,而后大步走到夜无澜这桌,眼角瞥了眼漫不经心地玩着杯子,神情始终柔婉不带一丝恐惧或者烦躁的夜怜心,不自觉地吞了下口水,但他又黑着脸,挺直了健硕的胸膛,中气十足地对夜无澜高声道。
只是,他每多说一个字,夜无澜唇角笑意便深一分,直到他说夜怜心“丑”的时候,夜无澜浑身气息一敛,微曲起放在膝上的那只手忽然抬起,轻轻一拍桌子,便见那桌上的一双筷子震起,直直朝大着嗓门挑衅的壮汉而去。
壮汉哪里知道自己眼里的小白脸可是个高手,他傻愣愣地站在那,便觉下一瞬,两道劲风扫过,那一双筷子精准地飞掷穿过他腋下的衣裳,而后他身子往后连连退,人便贴着身后的墙壁,被两根筷子钉在了墙上。
众人痴傻地望着这一幕,皆是一时寂静无声,静到呼吸可闻。
壮汉吓傻了,他发现自己还活着的时候,从巨大恐惧回过神来,便嚎啕一声吓哭了,他哆嗦着,身下便一片濡湿,有滚烫的液体濡湿了裤子,空气中一股骚臭味弥漫。
不少人捂着鼻子,便嫌恶地扔了筷子,没了胃口。
“少侠饶命!少侠饶命!小人再也不敢了,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小人再也不敢了,饶命啊!”
夜无澜却是鼻子微耸,抬起手,拿了一方帕子掩住口鼻,眼睛轻轻眯起,声音隔着帕子有几分模糊,却依旧是温润好听,“滚。”
但见他起身,淡淡地吐出这个字,而后在一干百姓心有余悸的眼神注视下,伸手牵起还一脸状况外的夜怜心的手腕,带着她转身朝楼上走。
客栈老板看到这一幕着实头疼,对夜无澜这般吓唬他的客人,影响他生意的行为感到极为不满,只是下一瞬,便见夜无澜从腰间掏出一锭金子,对老板淡淡道,“客栈包了,闲杂人等就不必进来了。还有,重新做干净的吃食送上楼来。”
说完,拉着夜怜心便上楼。
身后是侍卫和银杏等人,浩浩荡荡的。
一个个都是见怪不怪的神色,叫老板一时又惊又喜,半晌他才咽了咽唾沫,颤巍巍地伸出手,将那一锭金子捧着,咬了咬,眼底狂喜之色涌上,瞬间笑得见牙不见眼。
金子啊!
客官您回来接着闹吧,要不要将二楼的客人也给赶下来!
没关系,只要您愿意拿金子砸!
老板望着夜无澜离去的方向,不禁痴痴地笑出声来,而后对店小二招招手,忙咳了声,高声道,“还愣着做什么?去,快叫厨房做上好的菜,拿最好的酒,赶紧的给二楼的贵客送上去!还有,你给我小心你的眼睛,可不许再多看那位姑娘!听到了吗!”
店小二被老板拍了下头,才诧异地回神,忙点头如捣蒜,“听到了!”
再说夜怜心,被夜无澜拉着进了他房中时,才有些如梦初醒的怔愣感。
“皇兄你这是闹哪出?”微微抽出自己的手腕,夜怜心审视地盯着顺势坐下,给自己倒水的夜无澜,不禁狐疑地问。
“恩?”夜无澜端起茶杯浅浅饮了一口茶水,闻言含笑地抬眸看着夜怜心。
似乎在问她何以这般发问。
夜怜心静静地开口,“方才可不像是皇兄怠!
“那你说说看,平时,我怎么做?”夜无澜似乎心情格外的好,尽管夜怜心完全不懂他怎么突然心情又变好了。
但听他这微微上扬的语调,落在耳中痒痒的麻麻的,有几分惑人,她咳了声,别开视线,一本正经地道,“要是平时,你肯定面上不动声色就将这事揭过去——而后暗中将那人给处理掉。”
说到后面,夜怜心还小心翼翼地觑了眼夜无澜的脸色。
可惜的是,对方只是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似乎有些惊异她这般了解他,但又笑意深了深,一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望着夜怜心笑,而后吐出一句轻描淡写的话来,“你很了解皇兄嘛……方才啊,不过是突然想到,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总要放肆几回吧。”
夜怜心:“……”
这个理由一点说服的力度都没有好吧==
总觉得像是皇兄忽然变了一个人般。
但夜怜心聪明的没有再多问,毕竟外面还有父皇派来监视的人在,尽管这些人,并不是皇兄的对手,可她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牵累了皇兄。
夜无澜见她乖巧地坐着,安静地喝着他泡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