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霜,云玖坐在窗前,手中是一个绣了一半的湛蓝色荷包,被困在夜无澜的府上这段日子,她无聊到居然想着绣一个荷包……
望着歪歪扭扭的线条,一向喜爱精致完美的配饰的云玖,眉心微蹙,便将绣花针扔到窗边的桌案上,但到底没有舍得将绣了一半的荷包湛蓝色的荷包上绣着几片不大匀称的竹叶,这是她会的也是最简单的样式了,荷包一看便是男子佩戴的款式,再看这湛蓝的颜色,便知她是绣给谁的。
喟叹一声,屋内灯火通明,可是她望不到窗外任何景致,屋内温暖如春,云玖一颗心却总是不踏实,浮浮沉沉。
“卫后娘娘。”
屋外,响起温柔婉转的女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云玖微怔,“你怎么来了?”
夜怜心这个时辰居然还能进来,这夜无澜对夜怜心倒是真的放心。
其实不是夜无澜对夜怜心太放心,而是此时夜无澜还在外忙着处理难民一事,根本无暇管这些,而皇子府的人哪里敢拦着夜怜心啊。
“我……有话要和你讲。”夜怜心的声音隔着一扇门,没有什么活力地响起。
敏锐地察觉到对方情绪不高,云玖立在门前,便要开门,夜怜心忙道,“不必了,我说完两句就走。”
这意思……
云玖知道屋外候着两名丫鬟还有守卫,便有些无解,但还是依言没有动作。
“我是偷偷溜出来的,马上就得走了……接下来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出来见你了。卫后娘娘,你千万记得,不要伤害我皇兄,不管是人……还是心,你答应过我的事,一定不能不作数……”
听着夜怜心断断续续的低吟之语,云玖只紧抿了唇,没有吭声。
只是,“你出什么事了,为何一段时间不能出来?”
难道生了什么大事?
“我……父皇现在气头上,虽是我已经将这事担下来,但父皇待皇兄并不信任,定会难,皇兄就交……你别惹他生气,可以吗?”
犹犹豫豫的声音响起,夜怜心最后一句,说得十分卑微,带着几分祈求。
云玖愈好奇——
这到底生了什么事?
姑娘拜托你把话说清楚好吗!
只是不待云玖开口问,夜怜心便接着道,“我得回去了,拜托了。”
“喂——你!”云玖张了张嘴,可是只听到对方急急离去的细小脚步声。
顿时一脸黑线,所以夜怜心过来是拜托她对夜无澜好点?
呵呵!
再说夜怜心,她宫裙外罩着一件黑色的斗篷,整个人都被裹在斗篷之中,不露分毫,才转身走了几步,便被人挡住了去路。
她低垂着眼睑,巴掌大的脸都被斗篷的帽子遮挡住,此时只能看到一双紫金鹿皮靴,她面色一白,便将头垂得更低,拽了拽斗篷上的带子,便想要错开来人……
只是才抬脚,手臂便被一只强劲有力的大手桎梏住,她身子一僵,便屏着气不敢动作。
“跟我来。”夜无澜低沉如水的声音带着丝丝缕缕寒凉之气,隔着夜色的霜寒,静静响起。
夜怜心缩了缩身子,鼻子微酸,固执地摇头,“我是偷溜出宫的……嬷嬷只给了我一个时辰……”
“夜怜心!”夜无澜直接打断她,声音高了几分,将人强硬地拉着,大步朝自己的书房走。
他步伐很快,长腿迈开一步,就是夜怜心的好几步,这一来,夜怜心几乎是被他拖着拽着走,好几回都踉踉跄跄地几欲跌倒。
“嘶——”
终于,当她绣花鞋不慎踩着一枚石子,脚踝扭了下,疼得吸气,前面那隐忍压制着怒气的男人才停下,转身,眼眸阴沉地盯着微微弓着身子,踮起一只脚,吊着扭着的另一只的夜怜心。
眉梢染了寒意,眉心蹙起,薄削的唇紧抿成一条线,最终还是衣袖轻甩,便蹲下,抬手隔着帛袜按了按她的脚踝,听到她细小隐忍的吸气声,手微顿,减轻了力道。
望着他的顶,夜怜心抿着唇,吸了吸鼻子,声音温柔乖巧,“皇兄……你在生怜心的气么?”
声音泄露出几分怯意和不安。
她这么做之前,不是不知道后果,也不是不清楚,他定会怪她自作主张。
但她还是这么做了,世人都道她端庄温婉,聪慧贤淑,她是世家女子的典范,是高贵典雅的皇家公主……可是她其实并不端庄贤淑,也不聪明,她只是努力地想要离他更近一点,努力让自己变得聪明高贵,可以帮他而已。
比如,她明知利用了付欢,便是要得罪那位瑕疵必报的姑母,她也害怕……但她又明白,利用付欢,最不济是她被姑母记恨上,但因为付欢,父皇便无法拿此事开罪于皇兄——
她用的是付欢的金牌,打的是父皇的名号,就算父皇想要追究,强行给皇兄安一个“利用公主假传圣旨”的罪名,也没法了,因为真要追究,便是连着付欢也要拖下水。父皇不傻,付欢的母亲不仅仅是难缠且瑕疵必报的皇姐,更是辅佐父皇登基,手上掌握着父皇不少把柄的一母同胞的长公主。若是追究起来,付欢便也是逃不开干系。
父皇待付欢是疼爱有之,因忌惮敬畏姑母有之,对她也有几分真心疼爱,更何况,作为夜国唯一待嫁的公主,父皇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夜怜心其实一直都很清楚。
待价而沽的掌上明珠,自然是宝贝几分。
她不及皇兄聪明,但她能倚仗几分父皇的宠爱与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