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无澜和婢女银杏印象中,夜怜心是一个温婉大方,柔美温柔的人,鲜少动怒,甚至比起夜无澜的温和平易近人,这位公主更像是天生性情温柔,没有脾气。
这一下,倒是叫人觉得不知所措了。
夜无澜也是,打小这位皇妹便温柔乖巧,说直白点,甚至有几分软弱包子的性子,他说什么,她都应好,很少闹红脸……
他隐约觉着夜怜心怕是受了什么刺激,脑海中转了转,而后便一把推开了门。
门一开,夜无澜首先望到的便是满地的狼藉,他认出这些都是昨日夜怜心心悦的首饰礼物,他最是了解她的性子,小女儿家虽然乖巧温顺,却也粘人,喜欢他给她买首饰和礼物,且只要他买的,都是极为喜欢和宝贝的。眼下,见满地都是他买的这些东西,夜无澜不知为何,心中就起了恼意。
“你胡闹什么?”是以,他出口便有些语气不大好,但眸子轻抬,对上夜怜心的面容时,却怔住。
夜无澜生得好,虽与卫长临的仙人之姿不同,但他身上有一份温柔清雅之气,叫人情不自禁心生好感,却又不敢亵玩。而作为夜无澜的皇妹,又是夜国第一美人,夜怜心也是容貌虽不及云玖的昳丽瑰容,但也是柔美多情的妙人儿,尤其一对笑起来如新月般的杏眸十分出彩,眼角一颗细小的泪痣,生生给柔美无害的面容添了几分女子的娇媚。
而此时,这张总是端庄得宜,温顺乖巧的面上,却是带着几分委屈和萧瑟。
夜无澜微怔,挡住银杏的目光,淡淡吩咐道,“你们退下,本宫与公主单独聊聊。”
银杏心中担忧,但也不敢忤逆主子的命令,福了福身,便退下。
门关上。
夜无澜走过去,瞥了眼地面的狼藉一片,眸光淡淡,在夜怜心面前坐下,声音平稳温和,“说说,怎么闹脾气了?”
自顾自地倒了茶,先给夜怜心递过去一杯,再自己端了一杯握在手中,大有静下心来听妹妹倾诉的意思。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夜无澜都是个称职的兄长了——宠着她,护着她,纵容着她。
可是夜怜心却沉了眸子,静静望着面前的茶,茶面倒映着她柔美的面庞,也印出一双清澈莹亮的杏目,里面氤氲着一层雾气。
一时静寂。
夜无澜放下杯盏,沉默地望着夜怜心垂首露出的发顶,发间戴着一根碧玉吐蕊簪,他记得,那是在夜国的时候,一次听候父皇差遣,远行回来带给她的。
也有一年了,不想,小姑娘还留着。不知为何,看到这根簪子,原本因为云玖和卫长临一同出门逛街的消息而沉闷的心情,也稍稍熨帖些。
对这个妹妹,到底是真心疼爱的。
是以他微思忖便静静道,“你看到卫皇与卫后一道,便心情低沉而归,我猜猜,怜心——你该不会是对卫长临动了真情吧。”
他的语气静静的,带着几分揣测,却并无多在意,仿佛只是一个关心妹妹的兄长,关心地问了一句。
夜怜心放在桌上的五指收紧,这个动作,清晰地叫夜无澜瞧见那泛白的指骨,可见其攥得多紧。
却也叫夜无澜笃定了心中所想,他眸光一沉,声音也跟着冷了几分——
“你是不是将皇兄的话当做耳旁风了?我跟你说过,你可以嫁过来,甚至是将卫后的位子取而代之都可以,但是,唯独有一点,你不可对卫长临动真情,你忘了吗!”
他声音里的严厉,实在太重,夜怜心却一言不发地垂着头,半晌,直到夜无澜真的动怒要训斥之际,她才静静抬起头,清澈的杏目幽暗沉冷地望着他,红唇微沉地反问——
“那么皇兄你呢?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你忘了你的身份吗——你让我不要对卫长临动心,你又何尝不应该恪守你的心,不对一个有夫之妇动情!”
“你!”夜无澜眉头深深拧起,温柔的面上不禁起了一层愠色。
“我都看到了!你送她耳坠!”夜怜心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她咬着唇,声音又冷漠又生气,更多的还带了几分委屈哀伤,眼中雾气氤氲成泪珠儿,在眼眶打着转儿,她白着脸,难过地道,“皇兄你要将我嫁过来,根本不是为了我好!你想我拆散他们,你想取代卫长临是不是!”
“住口!”夜无澜登时面上料峭生寒,一拍桌,“皇兄几时不为你好?”
夜怜心抿唇,声音带着哭腔,柔美的面上满是悲戚,“你将我嫁给别人,还是一个不爱我的男人,这就是待我不好——在你心里,我原来不过如此……”
被夜怜心的话气得眉眼都泛冷,夜无澜却一时喉头发堵,自己都不知如何解释,或者说,他根本不打算也没法解释,因为夜怜心的话,字字句句戳中他心事!
这种感觉很不好。
夜无澜深深吸了口气,起身,眉眼淡淡的,面无表情地看着夜怜心,注视到她眼里的泪珠儿时,语气还是不由自主温和下来,“皇兄说过,你若真不愿,绝不勉强你。你是我最疼爱的妹妹,皇兄何时害过你……罢了,你自己静一静吧,我先走了。”
说完,便转身。
吧嗒,吧嗒。
身后,夜怜心的眼泪砸在桌上,这声音在静寂的屋内格外清晰,也刺心。
夜无澜闭了闭眼,有几分无奈,他向来对夜怜心的眼泪没辙,但记忆中,这个妹妹乖巧温顺得不可思议,会偶尔小小的撒娇,却极少在他面前哭。
狠了狠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