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世然面上的神情可谓是精彩了。
他哪里是愧疚!
你别告诉陛下才是对我最好的求情!
他恨不得上前狠狠摇着云玖的肩膀,冲她喊出内心的这几句真实想法。
她不肯私了,非要将事情闹大,而一旦进了府衙,一旦今天这事传出去,天香居的生意也就不用做了!
他才经营了不到半月便遇到这样的棘手事,实在是太……太措手不及!
没办法,谁让这是一个娇贵又能折腾的主!
他咬牙,面上愈发笑得为难温柔,“九妹妹,他们想来也是一时糊涂……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同这些下人计较可好?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可怜人,何必……”
云玖就点头,在程世然面上露出一丝希望和喜悦时,却开口淡淡道,“本宫难道就不是上有老下有小?”父皇和小十。
在众人“……”比吃了那啥还憋屈的面色下,她面不改色地接着说道,“难不成在姐夫眼里,本宫的性命就不重要了!”
这帽子扣的!
“哪里!”程世然不得不硬着头皮解释,“九妹妹是千金之躯,自然不是这些奴才可以相提并论的——九妹妹,姐夫给你赔罪了,这是我的疏忽,只是,你也知道,姐夫这酒楼经营才没几天,若是……若是真的将他们送去府衙,怕是,怕是也开不下去了。”
他说着苦涩地笑了笑,一副十分文弱的模样,但语气和表情没有一丝一毫责怪云玖无情的意思。
云玖懒懒地掀了掀眼皮子,“恩,所以趁早卖了也划算。”
程世然:……
突然想掐死这人怎么办!
他的表情这会儿像是调色盘一样色彩斑斓了,云玖默默在心里乐了下,而后又板着脸,“长袖,本宫要回宫!送本宫回去宣太医!”
长袖便立即配合,“喏。”和善舞一同搀扶她出了门。
“大夫,你有什么止疼药吗?本宫有些不适……”在门口,云玖突然虚弱地回头望了眼那面色慌张的老大夫,声音轻柔。
大夫下意识身子一僵,然后抱起自己的药箱,飞快跟了上去。
到了门口,长袖拦住他,声音里带着警告,“不该说的别说。”然后从袖中拿出一包银子,递过去。
眼中威胁意味分明。
大夫哭笑不得地接过,心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但他不敢多留,一溜烟似的离开了天香居。
而后官差前来捉拿天香居一干人等,百姓们站在门前,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程世然一人立在二楼窗前,望着被官差押走的掌柜等人,脸色铁青阴寒,一拳挥向窗柩,眼里蒸腾着一圈浓雾。
马车内,云玖拿出帕子,将脸上厚厚的一层粉擦了擦,嫌弃地扔了帕子,然后身后拍了拍善舞和翡翠的肩,“不错啊,长袖能沉得住气本宫不意外,倒是你们俩,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配合得挺默契!”
善舞捧着肚子,笑得十分没形象,她揩了揩眼角的泪花声音带着颤意,“哈哈哈公主您刚刚真是太厉害了!您是没瞧见啊,走的时候那程驸马的脸,黑得像什么似的!”
翡翠也忍俊不禁,“玲珑也是,不动声色的,拔剑那下,连我都差点吓到了……”
闻言云玖也是难掩意外地笑道,“是啊,就是本宫,也没想到咱们玲珑演技还不错。”
车外,耳力还不差的玲珑没有搭腔,老老实实地和侍卫一起驾车。
“话又说回来,公主……您这回会不会将程驸马给得罪惨了?”翡翠笑完后,想到什么,不免又担忧。
六公主虽说不及公主尊贵受宠,可也曾是陛下最喜爱的公主之一。性子又是那般泼辣,若是知晓公主将程世然的酒楼弄得关闭了,保不准会跑来找麻烦的。
她没有言明,云玖却能想到这一层,她支着下巴,勾唇笑得慵懒恬淡,“怕什么?这个闷亏他是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哼,早先知晓天香居是程世然的产业后她就留了个心眼,命人去查了下,果然查出问题来。明面上是开酒楼做生意,其实是为安王暗中拉拢那些朝中大臣提供方便和钱财支援。
是的,兵部侍郎已经暗中投靠了安王云永裴。
而今天这一出,也是云玖昨夜便安排好的,故意将不新鲜的羊蹄用低价卖给天香居一位喜欢捞油水的伙计……再然后便被厨子给用来做菜。
云玖的确娇贵,但这羊蹄不仔细查谁会知道是不新鲜的?所以她的味蕾并没有那么厉害。之所以能够让天香居遭受这场“无妄之灾”,占的不过是一个“算计”。
马车静静地行驶在官道上,侍女安静地伺候着没有再说话。而云玖则是把玩着腰间的暖玉,眸子里溢出星星点点的笑意。
这笑有些冷,却带着得意。
安王?
她既然说过要在去卫国前替父皇拔除一切危险因素,便绝不会给这等狼子野心的小人,一丝喘息机会。
安王能够谋事,靠的首先便是护国公穆毅,其后则是兵部侍郎程家。前者掌握云国大半兵权,后者掌管兵部,程世然更是开始经商……
现在,先叫程家自顾不暇,断了替安王谋划的能力。
接下来……
该轮到穆毅了。
呵,多可笑,护国公娶了她的姑母长公主,程家也尚了一位公主。天家的女儿都下嫁给他们家了,居然还妄图谋逆?
既然安王这么多年蛰伏谋划,她便先斩断他左右手,好好教他如何做“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