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带他回去疗伤。”他呼吸开始微弱,闭上眼前,一只白玉般的手伸出,似乎发现他要闭上眼了,声音少了玩闹多了一丝正经,对她身后的男子说了句。
也不知他当时是怎么想的,鬼使神差地就用最后一丝力气,伸出千斤重的手,牢牢抓住那只往回收的手腕。
凉的。
他陷入昏迷前,错愕地想。
“哎哎哎你这个庸医,可别将人给本宫治死了!”
“公主啊,小人尽力了!小人也不知这位公子怎么还不醒……明明内伤外伤都治了的呀!”
“真吵,下去!”
他浑浑噩噩间,听到耳畔少女和老人的说话声,他想要醒,却还被困在那个噩梦中。
“妖怪!”
“烧死他!烧死这个妖怪!”
……
“我不是妖怪!”他皱着眉头,看着年幼的自己被绑在木桩上,他想要去救他,想要杀光那些村民,可是面前始终隔着一层透明的墙壁。
他没有了剑,便试图用手去锤,却怎么都锤不开。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六岁的他,面对那群村民的谩骂,空洞地睁大双眼。
他不是妖怪。
他呐喊,嘶吼。
惊醒。
“嘶——”感觉到身旁有人,他双眼赤红,体内戾气立即翻涌,身为杀手的警觉性叫他本能地伸手便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黑瞳里泛着可怖的红光,但手上细嫩微凉的触感却叫他有那么一瞬的滞凝。
“咳,咳咳——放开!”
然后他听到昏迷时,耳边那个娇软慵懒的声音,面前红衣少女眉心蹙起,美目微红,面色涨红,微凉的小手抓住他的大手,冷冷地呵道。
十来岁的小姑娘,不知为何,这句话却比那将他养大的阁主还要威严。后来,他才知道,那是皇家的威仪。
手就那么松开了。
他感觉浑身都疼,松了手人便倒了回去,面色惨白。
“你是谁。”他望着站在床前,抚着脖子咳嗽的小姑娘,认出她便是自己昏迷前的那名红衣少女。
少女瞪了他一眼,一双眼尾微微上翘的眼凤目轻含了厉色,声音也冷了下来,“你的救命恩人兼主子。”
明明生了一张明媚天姿,加上年龄小,怎么看都像是世家大族娇养着的小姐,却板着俏脸做出一副大人模样,还要当他的主子……呵,主子?
这世上的人是不是都以为救了别人一命,便能让对方当牛做马受她调遣驱使?
原本那丁儿点的不讨厌也没了。
“我不需要你的救命之恩,更不会做你的手下。”他冷冷地望着眼前姿容瑰丽的少女,没有面具的遮挡叫他感到一丝不适,面色更加阴冷。
若是旁人,早就被他吓跑了,更别说一个小姑娘了。
可是,他失策了,小姑娘不仅没有恐惧也没有哭泣,而是冷冷地颇为高傲地抬了抬下巴,声音清脆软糯,“命是我救的,去留你随意。我从不做勉强别人之事。”
他讶异甚至是狐疑地望着她,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倨傲如同寒霜,却又生得瑰丽华容……
他依旧戒备,从小到大,他已经经历过太多被人从希望的高点打入绝望的深渊。至亲之人尚且背叛和伤害他,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姑娘,谁知道精致漂亮的皮囊下,是不是藏了一颗恶毒的心呢。
因为养伤的缘故,他被留了下来。那位华贵的小姑娘派了丫鬟小厮负责给他送饭端药。而那小姑娘却再也没来过。
起初的几日,他一声不吭地躺在床上,大门不出一步。待伤势有所好转,大夫叮嘱只要好好服药休息半个月便好后,他便坐不住了。
她说过要他做他的手下,但是自那天后便没有看到过她,到底,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还有,这些丫鬟小厮甚至大夫,明明看到他很害怕,却没有一个流露出其他的神色。更不会有人说他是妖怪。
只有最本能的对他身上戾气的害怕。
这种感觉,很微妙。
没有了面具,他也可以生活在太阳光下……像一个正常的活人一样。
“听庸医说你好了?”就在他伤势好转的第二天,依旧一袭红衣的小姑娘面容妍丽俏美地出现在他面前,身后仍然跟着江湖有名的大侠一月。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伤势都好了,却还不肯走。他戒备的同时却又好奇,这个救了他的小姑娘到底有什么目的,如果真的是要收他为己用,怎么会这么多天就真的一点动静都没。
鬼使神差的,他就留下来等了两天。
他已经没有最开始不戴面具而暴躁恐慌的情形了,也许是这半个月适应了,他竟是对这样不会有人当他是异类妖怪,他偶尔不杀人静静坐在屋子里看外面料峭寒春的日子,有了一丝向往,和说不出的淡淡迷恋。
许是天还是偏冷,小姑娘的红襦裙本身就是冬装,外面却还穿了一件雪白系红带子的对襟褙子,手上抱了个暖手的。
鼻尖微红,双眸明亮。
他收回视线,冷淡地别过头。
但她似乎也不介意,只是笑了下,面容浅浅的看不出神色。只一双乌黑的眸子看起来格外明亮闪耀。
“这是你的剑,归还给你。”小姑娘懒洋洋地侧过身,后面一月果真双手捧着一把被红布裹着的剑。
他情不自禁地走到一月面前,伸手掀开红布,待看到嗜血剑那一瞬间,他差点就要落下泪来!
如果说,这个世上还有他在乎的东西,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