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过后,便是六月要给百里无疾看腿疾了。
百里无疾的房中,怜幽扶着他,他躺在床上,双腿被摊直。
怜幽守在床边,双手紧紧地揪在一起,面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云玖便站在她身侧宽慰地拍了拍她的手,“怜幽姐姐,陆姑娘的医术很高的,你不用担心。”
六月面无表情严肃地拿出医药箱,百里无疾看了她一眼,而后也劝慰怜幽道,“莫要担心,能治好是我的福气,不能便是命,我不在意的。”
已经废了这么多年,不知看了多少大夫,一开始是为了能重新站起来,到后来渐渐习惯了轮椅,麻木了。却想为了怜幽不再那么担心而不拒绝看大夫,若是治好了,怜幽会比自己要高兴多了吧。
可怜幽却没有被他的话安慰到,她抿着唇,姣好的面上带着焦急,“一定可以的,陆姑娘拜托你一定要治好我夫君的腿!”
六月拿了银针,闻言,面色不变,但声音带了一丝严肃,“百里庄主的腿是被生生打断骨头的,又是八年过去了,不是没办法医治,只是会很辛苦,百里庄主要受很多痛苦。”
她将白布摊开,一排银针亮出,她执起一根,飞快在百里无疾的腿上某一处穴位插进去。
怜幽闻言面上一怔,“这……很痛苦吗?”她比谁都想百里无疾的腿可以恢复,但六月的话又叫她感到矛盾,听起来要受很多苦。
“是,要将膝盖骨里的碎骨打断,重新接骨,让其再次长出新骨……这个过程无疑是再次将百里庄主的腿打断,并且比起第一次,还要痛苦百倍。”六月医治的时候不喜欢说话,更不喜欢有人旁观,但这种情况又没办法,念着云玖在场的面上,她的语气只是生硬却不至于淡漠。
倒吸一口冷气,云玖只是听听便头皮发麻,更别提身侧的怜幽了。她死死地抓着云玖的手,几乎在听到六月说要重新打断碎骨痛苦百倍后便眼前一黑,紧紧抓着云玖的手,才勉强撑着不倒下。
她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般,抖着嗓子问,“就没有……不那么痛苦的法子吗?”
“夫人,庄主的腿断了八年,这八年骨头都坏死了,如果不打断碎骨,恕我直言,想要站起来绝无可能。”六月施针中,却一再回答怜幽的问题,面上渐渐起了一层不耐,语气也微冷。
百里无疾见状,忙开口笑着安抚怜幽,“不过是打断碎骨罢了,陆姑娘不要介意,我夫人也是关心则乱。姑娘医术高超,八年来我们山庄请了多少大夫都没有人敢说能治好我的腿,姑娘只是随意地按了按我的废腿,便胸有成竹地说有法子。在下实在是佩服。”
他抱拳,声音爽朗。
六月却淡淡道,“我的确可以治好庄主的腿,只是庄主的腿疾已久,行走还可以,若要健步如飞怕是困难了。”
“我若能重新站起来便已是上天眷顾,如何奢求能和从前那般?陆姑娘,拜托你了。”百里无疾对自己的腿疾似乎早就死心了,但六月说能医治,他想到怜幽,又感到期待。
怜幽目光闪着泪光,神情复杂地望着百里无疾,“无疾……”
六月将放银针的布包卷起,凝视百里无疾坦然的面,不禁提醒他,“百里庄主,这个过程很痛苦,你确定你要继续吗?”
百里无疾面上笑容未变,只是看向怜幽,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却皆做无言。
“陆姑娘!”怜幽抿着唇,死死地咬着牙,忍住哭意,求助地问六月,“真的没有别的法子吗……”
六月刚要不耐,却对上云玖的眼神,后者轻摇了摇头,示意她冷静点。
按捺住自己的情绪,六月将银针收回,回眸直视怜幽,淡淡道,“有。”
在怜幽惊喜的眼神中,她冷漠地说,“夫人可以选择不治,庄主这腿疾已有八年之久,在我看来,虽不能行走,但与常人无异,甚至可以说,庄主比常人还要灵活,武功也修习得很厉害。”
怜幽的眸子便那么暗淡下来,她矛盾地咬着唇,似要将唇给咬出血来,“不,要治的。要治好的。”
蓦地,只见她松开云玖发红的手背,垂下头,像是回答六月又像是在同自己说般,低声却坚决地道。
她垂下眸子,看不清里头的情绪,但云玖知道,一定有痛苦。
她不明白,六月都说了不治也不会影响什么,为何怜幽明明很怕百里无疾受苦,却如此执着地要治好他的腿?
甚至她发现,百里无疾其实已经不在意自己的腿能不能好了,可怜幽的执念却如此深。
“恩,陆姑娘,麻烦你了,请替我医治吧!”百里无疾闻言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来,只是温和地笑着,良久,才歉疚地看向六月,郑重地拜托道。
六月将银针都收好,放回布包中,再叠好放回医药箱中,妥当之后才背上箱子,淡淡地点头应道,“好,明日起,我便每日晨间与傍晚来替庄主针灸,打开你腿上的筋脉,让你恢复一下知觉。如此同时,请让人准备以下药材,将其熬成热水,每晚泡上一个时辰。待七日后,有成效了,我再替庄主打碎碎骨,重新接骨。”
她一边说一边走到书桌前,拿起笔刷刷几下在纸上写了一列药材,并注明数目多少,然后交给一旁的管家,不急不慢道。
百里无疾点头应答,待六月说完,才微颔首致意,道谢,“多谢陆大夫,之后就有劳你了。”
六月又恢复温和模样,淡淡勾唇,“分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