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到底只是马车,即使铺了软软一层垫子,云玖次日还是被咯得浑身疼,晨间善舞替她洗漱的时候,微微掀开衣摆,瞧见那雪白的背脊上的淤青,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公主的身子太娇了,这一晚上咯成这样!”
外间卫长临闻言面色微变,问,“怎么了?”
云玖面色有些倦怠,大概还是没睡好的缘故,夜里凉,但好在她盖了一层绒毯,至于背上的淤青,可能是靠在车壁上所致。卫长临一国之君也是这般将就睡一晚,她着实觉得这点小事不值一提。出门在外这点罪她还是能受的,便忙小声回应外头卫长临,“没什么。”
善舞心疼得不得了,立即接道,“才不是呢!皇上您都没看到,公主背上都青了好一块!”
云玖瞟了一眼善舞,小声低斥,“多嘴。”
再说了,什么叫卫长临都没看到……云玖对善舞这丫头的口无遮拦着实感到无奈。
外间没了声音,被云玖瞪了眼后的善舞委撅了噘嘴没有再多言,云玖轻叹了声,闭上眼任由善舞伺候着梳头。
不多时,外头传来青箬不卑不亢的声音,“娘娘,陛下命属下给您送药了。”
云玖微惑,朝善舞使了个眼色,后者放下手中的发钗,微弯身掀开帘子一小角,透过一角打量了下垂着头双手呈上的一只白玉小瓶子,微微笑了笑,“青箬姑娘,这是?”
青箬将小瓶子往上托了托,递到善舞面前,声音平淡无波,“皇上吩咐的,雪玉膏。”
雪玉膏?善舞眸子微睁,她接过,大概明白了这是做什么用的。笑呵呵地对青箬道,“有劳青箬姐姐了。”
善舞机灵聪慧,性格又活泼,两三句话便从“姑娘”改口“姐姐”,却也不会叫人觉得太过热络而反感。伸手不打笑脸人,就是青箬也没法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宫女冷脸,微不自然地偏过头,声音少了一丝冰冷,“分内之事。”
然后转身。
善舞将雪玉膏拿回车内,云玖拢了拢外衣,眸光落在通体雪白的瓶子上,声音淡淡地道,“这雪玉膏极其珍贵,一瓶价值百两黄金,民间供应不起,只有宫廷才有少许……倒是好药。”
见善舞一脸惊奇惊喜的样子,云玖没有告诉她。这药膏六月想配,但有些药材稀少不说,有的只有皇宫进贡才有,且配置十分耗时麻烦。这么好的药,就是卫长临估计也顶多一年只得两三瓶,居然会拿来给她……
还是这么小的事。
雪玉膏可是有祛疤复颜的奇效,她这淤青不过两日便能好,他这算不算败家?
最后还是抹了一点,然后昏昏沉沉地又睡了会,等醒来时,已经是傍晚。
车内茶香袅袅,味道清香怡人,云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微微动了动,身上的披风便滑落。
一缕头发滑落肩头,她手腕抬起落下,手镯清脆叮当,定睛一看,便见卫长临手里捧着本书,清雅俊逸地抬眸朝她看过来。
只见他原本幽深无波的眸子轻轻眨了下,薄薄的唇勾起,对她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你可真能睡,正愁什么时候唤你醒呢!”
云玖将披风掀开,放置一旁。眸子渐渐恢复清明,咽了咽,嗓子有些干,声音微暗哑地问,“到哪了?”
声音暗哑得带着一股说不清的诱人。她脸微红,咳了咳。
卫长临只是眸光微闪,而后淡然地倒了杯热茶,放到她面前的桌上,声线清朗温润,“还有半个时辰便能到忘忧山脚下。”
竟然已经快到了……
云玖默默按了按额角,心道自己这是直接睡了两三个时辰额。
嗓子干,她先捧起茶杯,吹了吹,而后啜饮一小口润了润嗓子,待嗓子不滞涩了,方道,“定是午间六月在药里加了安神的成分。”不然马车稍微颠簸,她就该醒来。
卫长临轻翻了一页,目光没有看向她,态度不过分热情又不显得冷淡,声音里带着浅淡的笑意,轻声应,“是我让她加的,你昨夜虽没梦魇,但眉心总蹙着,睡得不安稳。”
见云玖面色微变,有些不解又有些羞赧尴尬般,怕她觉得他自作主张反感,便又解释,“你晕车,睡着也会好受点吧。”
谁能想到,他卫长临会关心起一个女子……还小心翼翼地解释自己做的事。
六月熬的药便是防晕车的,云玖喝了的确是不晕了,现在……大概有些睡多了头晕==
微微挪了挪身子,掀开车帘,黄昏的余阳照射进来,余晖在她面上镀上一层金黄色的华晕,眸子都带着暖融融的光芒。
马车不疾不徐地在羊肠小道上行着,树木郁郁葱葱从眼前掠过,小道上静谧地只剩下马车轱辘声,偶尔可闻鸟鸣声。
小道边上的草丛里突然掠过一只肥肥的小灰兔子,似乎被马车声惊动了,竖着耳朵左看看右看看,然后不期然地望见了已经伸出半个头饶有兴趣地瞅着它的云玖,吓得眼珠子一直,忙跳跃两下,隐身躲进了树林深处。
从云玖的视线,还能看到那过于肥的小兔子短短的一截尾巴和肥嘟嘟的小屁股。她只觉得有意思,手肘撑着车沿,托着下巴,笑得眉眼弯弯,唇角勾起,微微露出几颗贝齿。
“一只兔子都能让你这般开心?”卫长临不知何时坐到了她对面,也靠着车窗微微侧目看向已经跑没影的兔子离去的方向,然后偏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云玖灿烂得没有大家闺秀的端庄典雅却十分舒心的笑颜,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