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道友可曾认识那人?”
“不曾。”
回答得太快,又或者是急于掩饰心里的谦虚,他又补充了一句:“一介草莽散修,何来机会认识扶晏真君的高徒。”
秦期宁在心里暗暗发笑,温初瑾明明一身不凡气质即便是伪装了外貌也藏不住,却还要以憋角的口吻说自己一介草莽散修,也真是挺不容易的。
想来他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伪装的事情,虽然极力掩饰,演技确是生疏。就是不知道他混在散修的队伍里有什么目的。
“咳咳……”
她忍不住咳嗽两声来遮掩自己的失态。
“我还没说那人是谁,温到友怎么就这么确定我要问的人就是扶晏真君的高徒呢?”
我……这……”
温初瑾被她的话噎住了,一口气哽在喉中不上不下的难受。
场中除了他,你还会想问谁!
怎么会有这样厚颜无耻挖坑的人!
不过,他还是低估了她脸皮的厚度。秦期宁并没有打算放过他。
“既然不认识,又怎么知道那人是扶晏真君的高徒?”
温初瑾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不明白秦期宁为何纠结于此等浅显之错误,可是他还是回答了她:“听说是一事,认识又是另外一事,这两者又如何能够混同!”
“你既然不认识那人,又何必花心思去‘听说’他人之事?”
听说本乃被动,在秦期宁口中,却明显成了主动打探之意。
真是被秦期宁三番两次强词夺理的语气气得无奈,“你即便是戏耍我,也不该用这般牵强的……”
温初瑾说不下去了。
身旁之人活泼生动的脸上满是信任与欣赏之意,还夹杂着目光坦荡的自信。
“哦?看来是我想错了,那中孚真君的高徒乃天之骄子,可温道友亦是人间龙凤,两人,于我看来,理应相识。”
这宁清,此话是无意,还是另有深意?抑或是自己无意间露出了马脚被他发现?
温初瑾此刻心间疑虑深深,连带着看她的眼神也不自觉起了变化。
秦期宁只当没有发现,自然一笑,“当然,现在不认识,以后定有两君拱手寒暄之时。”
原来是自己多虑。
温初瑾收敛了神色,双袖往后一拢,不经意间做出了自己习惯性的动作,再现几分别于常人的高雅。
在双目眺向那个万众瞩目之人时,背影中又少了几分洒脱,唇边微微苦笑。
“宁清道友也是太看得起我。”
天之骄子,秦期宁此话,并没有丝毫因着奉承他而昧着良心贬低萧子裴,而是一句人间龙凤,把他和萧子裴推到了一个同等的高度!
他们,理应相识。
所谓物以类聚,唯有英雄识英雄。
是真心吗?
明明不确定,感动已先至。
“温道友此言差矣。你们二人虽是不凡,可小女子心中亦有鸿鹄高翔。”
温初瑾一愣神,似乎没想到身旁之人竟然一下子说出了这等话!可是观之其一派正经之色,丝毫没有说笑之意。连耳根也不红一下。
“小女子心中亦有鸿鹄高翔!”
一字一句回荡在耳边。
其实修仙界,实力为尊,虽然同级之间,男子在力量上的确更有优势些,但总体间早以没有了男女尊卑轻重之别。
如今这宁清自降一格,以“小女子”自居,看似卑谦,可心中“鸿鹄”既能脱口而出,“卑谦”二字,又岂能加诸其身?
分明一派自信与狂傲!
心有鸿鹄,与天骄、龙凤争锋也!
她明明是在说,你们二人,即便天资过人又如何,我一介女子,其实也并不比你们差!
只是以一介女子比肩大丈夫,即便没分清高下,便是大丈夫先输了啊!
“哈哈哈……”温初瑾再也忍不住心中笑意。
眼前这女子明明只有筑基前期的修为,便已扬言说与筑基期圆满的自己和虽只有筑基后期,战力却早能胜结丹的萧子裴比肩,且不论到底是自大或者真有此实力,即便只有一身傲气,在这一刻,都让他心情舒畅!
快意!快意也!
仿佛于她这“小女子”而言,自己这“人之龙凤”不过如此,萧子裴亦不过如此!
都成了她夸耀自己的垫脚石!
自己如今在人前身份乃一介散修,不是那清微宗人人夸耀的天才,可萧子裴的身份实力明明白白摆在那里,这宁清竟然敢如此海口!
心里是何种滋味。
明明他被夸了,却发现被夸只是这宁清夸她自己的一个跳板!明明悲催地成了跳板,却发现自己嫉妒之人也一样成为跳板!
更加快意!
心中郁积之闷气早已随那笑声挥发,如今只剩那旷怡之感,连对秦期宁的怀疑也抛诸脑后。
秦期宁在一旁看着,不有舒了一口气。
温初瑾在书中的形象不甚具体,如今她真正触摸到他的血肉,才真正算是认清了一点此人。
天赋有余,心性不足。
此等心性,也是对比于一般人而言已算是非常难得,只是于真正的高手而言,却是不够。
也难怪此人遇上萧子裴会产生心魔。
只是,除了这点以外,温初瑾倒是没有什么别的地方可挑剔的,他也算自己看《天骄》时颇为欣赏的一个人物。况且如今他还是大师兄的好朋友,自己身为局外之人,对他的心瘴稍稍提点,为免他沉溺过度,也算是好事一桩。
只是彻底根除,还是要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