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几个人心照不宣地说了几句,在舞娘们换曲子的间隙,殿中一时安静异常。
“承蒙梁王与王子的款待,孤此行前来梁国,本是想赶上小雪的婚礼,不想途中耽搁,还是晚了一步。”
端木雲清醇的嗓音在殿中响起,他的年纪比他妹妹端木雪大不了几岁,听大尹说今年也才十六七岁的样子,但是你听听他说话的措辞语气!简直拥有过了而立之年的人那般的老成!
他这几句从容有礼的话,倒是吓得父王在王座上一怔。
“不知小雪现在何处?”
“这个……其实……”父王呆呆地看着端木雲的眼睛,仿佛失了魂一般,不由自主的就要张口:“王子妃她……”
“她在寝殿中!”事关梁国安危,我不得不抢先打断父王的话,就怕他把真相说给端木雲听。
“哦?”
听到我的回答,端木雲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既然在宫中,王子怎么不让她出来见孤这个兄长呢?”
“昨夜是新婚,王子妃劳累的很,本王子心疼,就让她今天好好休息。”
初春的傍晚,空中浮动着闷热的气息。
银白色礼服的衣料不是很透气。在端木雲没有一丝杂质的疑惑眼神中,也许是因为心虚,也许是因为天气的闷热,我只觉得身上瞬间冒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端木雲看了我一眼,脸上的笑意有些淡:“原来如此。小雪有王子这样的夫君疼爱,真是她的福气。”
说罢,他静静注视着自己面前的那杯酒,端起来,慢里斯条地抿了一口。
父王回过神来,露出一个惭愧的表情,只是因为我救场及时,他又稍稍松了一口气。
“咱们王子和王子妃真是天照地设的一对璧人儿,如此良缘,实属难得,更何况小夫妻两个新婚燕尔的……嘿嘿……”刘邪二国师不明白我和父王的情况,只在一旁一如既往地打着引人遐想的哈哈。
刘正大国师听见他弟弟的话,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把脸扭向一边,似乎觉得刘邪大大的丢了他们刘家的脸。
精锐的眼神在殿中转了一圈,刘正大国师终于找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事。
“微臣听说王太子是从南越战场上赶过来的?”刘正大国师热切地看着端木雲,山羊胡子一抖一抖的:“前些日子,中原各国就疯传南越即将被收回北越版图的消息。”
北越国和南越国本是一个国家,以前统称为越国。
史书上记载,早在端木雲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那一辈,出了一位功高盖主名叫陈延载的权臣,因为与当时的越王闹翻了,便独自跑到越国的南端自立为王,将越国的版图分成了北越和南越两个部分。北越和南越两边实力相当,虽然谁都不服谁,但都没有能力将对方兼并,只好从此各自为政,互不理睬,至今已经过了百来年。北越身为正统,在这些年逐渐强大起来之后,自然是要先统一越国。
刘正国师喜欢分析中原各国的形势,因此我对于端木雲的国家还是有那么些了解的。
“国师有心了。”说到家国纠纷,端木雲收敛起脸上的笑容,整个人立即变得严肃起来,一张如玉般的脸在黑袍的衬托下透着泛白的冷意:“一切还未定局,何况是战场上的事,孤实在是不便多透露。时机一到,国师自然会知晓。”
他这话回答得不是和没回答一样么?
“王太子所言极是。”刘正大国师见他不愿说,只是笑了笑,接着喝起酒来。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宫人在殿中点起了盏盏的星火般灯,我喝了几杯小尹端上来的乌梅汤,只感觉口中酸涩的很,心中又担心端木雪找不回来的事,渐渐有些坐不住。但是为了和父王一起稳住端木雲,争取时间在他发现端木雪走失之前将人送到他的面前,我不得不继续坐在殿中装样子,内心焦急地等待着大尹的消息。
唉,万一,万一端木雪没有找回来怎么办?
看上去有些不好说话的样子……他小小年纪就征战在外,想必是有些手段的。这个端木雲要是自己发现了妹妹失踪的事,我又该如何应对呢?
正在埋头借着吃东西作掩饰,苦苦思索救国之路的时候,我冷不丁又听见了父王如若梦呓般的声音:
“……王子妃,其实在外面啊……”
天啊!父王在搞什么?!
我连忙抬头往父王的位置一看:天哪!他什么时候又和端木雲对上眼了啊!话说端木雲这双眼睛还真是邪门,刚才初初见到的时候,本王子也是有些心颤的。
伸长脖子,只见父王从上面定定地看着端木雲的眼睛,像是被施了咒一样,嘴里反复呢喃着:“在外面……”
父王你真是太不争气了!
我只感到脸上有豆大的汗水无声滑落,心中有一千个小人儿在呐喊着:老天保佑一下,只愿他没听到!
但是上天太忙,没有听到我内心的呼喊。
端木雲眉毛一挑,沉声说道:“梁王是说,王子妃……在外面?”
父王老实地点了点头,我在一边差点就要哭了。
“那么,小雪究竟她去了哪里?”端木雲还想从父王的嘴中再掏出些话来。
“小雪还能去哪里!”我大喝了一声,成功地把端木雲的视线引了过来,哼,我不是父王,看着你那黑亮的眼睛,打死我也不会说实话的!
“她休息够了,去了寝殿外面的花园~!”我睁着眼睛扯谎,并且故意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