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在师母闵秀云那里见过这个人一面,几乎可以说是陌生人了。他对这个人有些印象,知道他是师母的学生。
“没、没事。”傅医生的客气让他不太好意思,而他的眼睛始终不离开傅医生的手背。林天拿起一双筷子,询问道:“要不、我给您夹菜吧……那输液管不够长……”
傅星河又看了他一眼,生疏道:“麻烦你了。”
林天从嘴角抿出微笑来,他极力管理住自己的表情,让自己看起来和平常一样。
闵老师手艺好,病号饭清淡,看起来却是是色香味俱全。他提出要送饭的时候,闵老师还开玩笑要他别偷吃。
林天察言观色地一筷子一筷子给他夹菜。
他对此生疏,但却十分仔细,照顾的极为周到。他脸有些红,像是跑步上楼所累,从刚才进来就开始了,怎么也降温不下来。
他热情周到里透着的亲昵让傅星河侧目,这样一个陌生人的关心,来的太孟浪了些。他甚至还知道自己有轻微洁癖。刚才林天去洗手的行为让他意外极了。
从他进门起,便给傅星河带来了意外,这意外到现在也没能削减,反而愈演愈浓。
他极少生病,几乎未曾这样躺在病床上,让别人照顾过。
他们是家大型综合类三甲医院,脑外科、精神内科、都是他们院的王牌科室。特别是脑外科,自从享受国`务院津贴、斐声国际的脑外科专家——雷江担任院长以来,引进了不少脑外科方面的专家,做了几台非常成功的脑外科手术,短短的几年时间内,就让他们医院的脑外科享誉全国,甚至在国外都很出名。
而傅星河,就是三年前雷院长亲自从美国引来的人才。
他今年二十九岁,五年的医学院他只用三年就修完了学分,然后以惊人的速度拿到了斯坦福的.e,留在了斯坦福医学院,从red,他只花了短短两年时间。
那时候他还不到二十四岁。常人需要花费数年的工作,他或许只要四分之一。
而两年之后他主刀的一项脑外科手术又让他在国际医学界初露头角,成为斯坦福最受人瞩目的脑外科医生。
这样的一个有着常人无法企及的光明人生的人,现在却被医闹刺伤了手臂。
林天望着他低垂的冷冽眉眼,一瞬间又被吸进去了。不敢多停留目光,他马上便移开。生病的人会露出平常少见的一面,通常是脆弱、渴望被人照顾。可这在傅医生身上行不通,他一如既往的强大,身上气息使人不由自主地信服。
等他吃完,林天再收拾好一切,他对这些并不熟练,但他却因为过于小心翼翼,而做的很好。
擦干床头柜,他们之间彻底无话了。林天是很想说话却不太敢,他察觉到傅星河对自己似乎毫无兴趣,可他却因为今天和傅医生说了这么多话,而单纯地开心着。
“你替我谢谢师母,”他送客道:“林天,谢谢你了。”
林天的失落一转眼没了,“您不用那么客气……”他摆着手,知道自己不能待下去了。林天转过身,声音像羽毛一样降落在空气里,“傅医生,再见了……”
傅星河深沉地望着他的背影,直到他动作小心地替自己关上门。他听师母说过,这是她非常优秀的学生。
阖无一人的病房里,从百叶窗缝隙泄露出来的属于夕阳的橘色光芒,让他的线条分明的侧脸均匀笼罩上寂寥,没有在额头那里厚一分,也没有在鼻尖那里薄一分。
他让许多人觉得难以接近的原因,大部分就在这里了。
出了病房,林天脱力地靠在墙上喘气。他已经鲜少露出这样大起大落的情绪了。在外人眼里,他是林家年轻一辈里最优秀的那个,年纪轻轻就在商场上杀伐果断,冷静自持,不知道多少老狐狸着了他的道。
现在他却因为傅医生而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林天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很烫。
想到自己还要替傅医生送几天的饭,他心情好的不得了。林天绕到了楼梯间,他不喜欢医院的电梯,里面总是有让他难受的气味。而傅医生工作的脑外科在东楼的五层,所以他每次去都是爬楼梯。
“真可惜,要是傅医生以后都……”
林天脚步顿下来,不远有几个小护士埋头在叽叽喳喳些什么。
“他不能动手术了怎么办?……手要是突然抖一下,那可是重大事故!”
林天听清楚她们在讨论什么后,整个人都懵了。
“……也是冤枉,明明是谭医生……”她们声音越来越小,林天只听清楚了关键词——傅医生以后或许不能拿起手术刀了。
他原以为是普通的医患事件,哪知道这么严重!而且,里面似乎还有别的原因。手术不是傅医生做的,那医闹怎么会伤傅医生?!林天一时间心乱如麻,傅医生那么骄傲一个人,现在肯定很难受吧。心里想到了最坏的结果,林天满脑子都是:傅医生不能动手术了怎么办,不能当医生了怎么办。
他很想回去再看他一眼,可是母亲秦韵的电话却打了过来,不满道:“你爷爷生辰,你怎么还不到?”
林天吸了口气,把那些受影响的情绪吞回去,“马上就到。”他冷静道。
司机很快将他送到林家老宅,天色已暗,所有人都来齐了,在等他。
刚才语气还不满的秦韵,立刻变为了好母亲,眼含担忧,“小天啊,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