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少年仿佛磁铁一般,紧紧吸引住他无法望向别处。直到老师朝他扔去一小截白色粉笔,他才不得不把头转回来看向黑板。
成风第一次听到孙蒲这个名字,只把它当成耳旁一阵风。后来注意到他,是因为孙蒲因为长相颇好,所以很受女孩子欢迎,每次成风都能看见他身边有女生跟他搭话。
等到那女生同孙蒲结束了对话,在走廊另一旁闲倚栏杆的成风漫不经心地开口:“跟谁交往了吗?”
别人的感情事固然和他没有关系,他不过有那么些许的好奇心罢了。
“没有。”孙蒲望了他一眼,“我有别的感兴趣的人。”
“是吗。”成风随口搭了一句,便径自离开了孙蒲的视线范围。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对孙蒲产生这种特殊的感情已经持续了多久,一年还是两年?他只记得是一段说长不长,短也不算太短的年岁。
自从那次不被他放在心上的搭话之后,每次遇到孙蒲,对方都回来跟自己聊这么几句,或长或短,有时候时间充裕还会被拉去哪个咖啡馆坐下,一杯咖啡喝上一两个小时。也许正是在这样一次次的交谈之中,他把自己的心也一点一点地交了出去。
“成风。”孙蒲坐在操场旁边,那里有一棵枝叶繁茂的老树,草木葳蕤,他的身旁则坐着手里捧着笔记本在复习的成风。夕阳亲吻着大地,也倚靠在两人身上,操场上还有不少人在打着篮球,或是其他的体育活动,“我们在这里会被注意到吗?”
“不知道。不太会吧。”成风一边望着手里的笔记,另一边又忍不住在意起身旁的孙蒲。他就坐在自己稍微伸手就能触碰到的地方,这是两人相处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离对方的体温这么近。成风握着笔记本的手时紧时松,余光总是不自觉地落到孙蒲身上。
“是吗……”孙蒲轻轻勾了唇角,顺着成风的视线,他的目光也落到了笔记本上,“这些你都能懂吗?”
孙蒲是年级里成绩排名前五的学生,这个水平是成风正常情况下难以企及的。尽管这一页的内容其实他都能明白,却还是随手指了个地方:“这里。”
孙蒲又朝他的方向靠近了几分,两人肩膀擦着肩膀,孙蒲轻轻接过他的笔记本,语速缓慢得如同蜗牛,一字一句地解释给他听。这一题讲完,他又耐心地给对方讲下一道题目。直到把笔记本翻了个底朝天,孙蒲才结束了他的讲解,又问了成风一句:“都懂了吗?”
成风点了点头。虽然孙蒲似乎讲了很多,但是他却没听进去几个字。他见黄昏又深了几分,觉得自己恐怕没有什么理由再留孙蒲,站起身来便打算离开。但风儿似乎还眷恋着他,携着风沙拂过他的脸颊,细小的沙子遗留在了眼里。他不禁打算伸手揉一把,刚到眼前就被孙蒲握住了手腕阻止住。
孙蒲连忙靠近他的脸,轻轻朝他那只灌了风沙的眼吹了口气。成风心里猛地一抖,几乎要停止呼吸,踌躇片刻才开口道:“好多了,谢谢。”
孙蒲并没有因为听到回答而退开。他觉得自己身上似乎有一种推力,驱使他继续向眼前这个人靠近。他紧紧握住对方的手腕,将自己的唇贴在对方的眼皮上。紧接着他慢慢下移,柔软的触感扫过成风的脸颊,最后落在他的下巴上。
成风僵在了那里,只有心脏在快速地跳动着。他感受着孙蒲的吻,那一刻他的世界被刷成了空白,只留下了眼前这位少年的面容。
呼呼的风声夹杂着篮球落地和其他学生讨论的杂音,到了成风耳边,却只筛下了孙蒲的声音:
“成风,你喜欢我吧。”
成风张了张口,正想说些什么,却又被对方打断:
“其实很巧,我也喜欢你。”
林翠芝撑开伞——那是她的姑娘送给她的。青色的伞面,伞柄是黄花梨木的,雕了斑斑驳驳的花纹,淡淡的味道,一撑开,就有满满的清冽香气开了花,在鼻尖儿跳舞。面上有姑娘亲手题的画与词,是两只鸟儿,也是清淡的颜色,工笔,细细地纹上去,透过去就能想到那人儿细腻的心思。词是姑娘自己作的。琉璃扇关半园春,玲珑雨湿一昆仑。翠芝便笑,笑这画与词不合适极了。
翠芝今年六十七岁,生于1928年。翠芝铺开纸,开始回想她的姑娘。
1942年的南京,女子学院的十四岁林翠芝遇见她的姑娘。那是怎样的妙人儿呀。只是时日长了,姑娘的眉目也越发不清了。只记得姑娘的面是寡淡的,清凉的,一层揭不开的云雾缭绕着。青色绸子的学生制度有些宽大,将姑娘罩得有些臃肿,藏青色的长裙下是白皙的,纤弱的腿,她高高的,长的颈上有一点发亮,只是太阳一掠过去,那点子亮光就忽的没了。她高高的,立着,像是一只优雅的鹭鸶。姑娘是翠芝的学姐。是在学校里很受追捧的人儿。
是翠芝先爱上姑娘的。
“不如,姑娘喜欢我吧。”
“我了解姑娘的过去和理想,我会支持姑娘。”
“不为什么,就是爱极了姑娘。”
“因为姑娘生得好看。”
“因为,姑娘是第一个待我好的人。”
林翠芝。南京1928年生人。幼时亡母,其父于其虚岁五岁是续弦。后母对其甚是苛待。
“好。”
姑娘和翠芝谈起了恋爱。姑娘爱极了梅花。翠芝不爱,她嫌那梅花冬日里生是傻气。姑娘怔怔地望着她。“可是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