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与伶倌秋月相见的次数算不上特别多,但每一次相见必然不是什么好事。
直到有一次,秋月摊上了一件极恶极劣的事。皇帝将秋月卖给鞑子做王妃,而且还是卖给那个年迈将死的鞑靼汗王。
主帅是那般喜爱秋月,他怎么忍心把秋月亲手送到敌人手上。
皇帝用心歹毒,把秋月的价值用完后,皇帝就把秋月卖到关外。皇帝这是在敲打主帅,让主帅好好做一个守关将士,旁的心思一概不能有。
主帅怎会是这等逆来顺受之人,替嫁、出逃、拖延,能用的法子主帅都想过,可惜最后秋月就是没能逃过被送往鞑靼的命运。
最后一次送秋月出关,主帅寡言少语。要一个男人将自己的心爱之人送给敌人,这是夺妻之恨!世上再找不出比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更恶毒的仇恨,皇帝竟然用这么卑劣的手段羞辱主帅,羞辱三万守关将士!
热血儿郎戍守边关,为的是国泰民安,不是卖妻求荣!
我感受到主帅身上刻骨的恨意。虽然主帅什么也没说出口,可是感到心寒的不止主帅一人,镇北军三万儿郎都感到来自鞑靼肆无忌惮的嘲讽。
快要出关的时候,军中突然收到关外探子来报——鞑子集结三万人马向嘉峪关靠近。
以前听说有敌军来扰,军中多有惶恐不安。这次则不然,正好三万镇北军一腔怒火没处发泄,鞑子不知死活送上门来,不给鞑子一点颜色看看鞑子真以为大安是好欺负的。
主帅还未下令,军中十七名副将全部请命带兵迎战。
“只怪朝中言官胆小怕事,害我镇北军坐镇嘉峪关形同虚设!近年来鞑子一再来犯,朝廷只会一再退让,养得鞑子贼胆愈来愈大。肯请主帅让末将带兵出关迎战,好教关外宵小鼠辈趁早收了进犯大安的贼心!”
“主帅!如今鞑子以带重兵前来,无论是叫嚣示威还是有意进犯,镇北军绝不能随了鞑子的意!肯请主帅让末将带兵出关迎战!”
“肯请主帅让末将带兵出关迎战!”
“肯请主帅让末将带兵出关迎战!”
一封封请战血书被递至主帅面前,主帅从牙缝里咬出四个字:“集合,点兵!”
大安已经很多年未起战事,军中的士兵已经换过两波人。可是上到将军下到士卒,无人不为主帅叫不平!对主帅的羞辱就是对三万镇北军的羞辱,这等奇耻大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主帅没有告诉秋月和送亲使团,这次出关镇北军不是去送亲的,而是去迎战的。镇北军已经做了严密的部署,不管鞑子态度如何,秋月我们是一定不会交到鞑子手上。不仅如此,我们还要好好和鞑子打一战,彻底灭了鞑子的嚣张戾气!
与鞑子会面当天,鞑子果然小人做尽,率先放冷箭偷袭秋月。鞑子甚至等不及把秋月带回王廷后再折磨他,鞑子想要当着三万镇北军的面直接把秋月杀了。
幸好主帅早有预料,他让秋月提前穿上锁甲,以防乱战中受伤。
见到秋月中箭,镇北军再没一人按耐得住手中的刀枪。欺人太甚!竟然欺到脸上来了!
三万将士一冲而上,鞑子眼见事态不妙,人人转身落荒而逃。
镇北军整整追出三里路,前面的鞑子没能打死几个,竟然叫那三万鞑子白白从眼前逃走了!
“别追了!撤兵!”主帅不屑地往鞑子逃跑的方向看一眼,他调转马头,再懒得看那些贪生怕死之辈一眼。主帅眼中起了厌恶,一群只知丢盔弃甲的鼠辈根本不配做主帅的对手,更不配在战场上让主帅亲自带兵迎战。
追击鞑子的时候我军俘获一百多人,其中有三个是汉人,这三个汉人中还有两个是我已经有过几面之缘的人——以前十三王府面首,雅颂、落霞。
主帅当场就将雅颂和落霞放了,可是面对第三个汉人的时候,主帅眼中露出难以言喻的惶恐。这个人不该出现在大安的,他的身世与秋月密切相关。他一出现,秋月是假王爷的秘密就保不住了。
知道秋月是假王爷的人很多,可是没人会动秋月,因为皇帝默许了秋月王爵的身份。如今秋月的哥哥出现在大安,秋月的哥哥又是辅佐鞑子新汗王上位的军事,这便相当于秋月与鞑靼王廷有牵连!
主帅不敢让别人知道汗王军师的存在,他将汗王军师关在最隐秘的死牢,想要守住这个秘密。可是活人是永远守不住秘密的,秋月很快知道了汗王军师所在之地,那是第一次,我亲眼看到秋月真正的实力。
死牢门口上满铁锁,要三个狱卒手上的钥匙才能将死牢打开。而对于秋月而言,他不过是用一枚再普通不过的黄铜发簪就把所有铁锁全部撬开,速度之快甚至快过真正的钥匙开门。
汗王军师叫春香,他是一个比秋月还要厉害的人。从春香口中我才得知,秋月根本不是什么伶倌,秋月是个机关大师,春香是个绝世神医。他们两个会画无懈可击的阵图,会说没人能听懂的语言,甚至可以演算过去未来。
许多年前主帅就说过秋月是个能拯救大安的人,我从不相信,还一度怀疑主帅的眼光。直到那时我才知道我远不如主帅会看人,更不及主帅会用人。
我从来都只把秋月当作一个爬床的伶倌,殊不知是那些比我先看透秋月的人死皮赖脸蹭到秋月床上去,好得到秋月的庇护。
秋月也确实护得住他想护的人,正康七年流民进京,流民人数在秋月手上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