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无音睁开眼,除却青色流云纹的帘幔,便是冰冷墨玉砌成的墙壁,点点夜光石连成一片,散着柔和的光,照亮黑暗。
她扶着额头坐了起来,看向窗外。
……
原以为是黑夜,谁知这屋子竟是连一扇窗户都不曾有。
傅钰推开高大的玉石殿门进来,小丫头转过头与他的视线对在了一起。
“后腿歪了,重新捏。”
外面传来少年清冷低沉的声音,傅钰也不敢回头,端着手里的药汤顺势走了进来。
“师妹……”傅钰看了看岳无音,又看了看手里的玉碗,与她道:“这碗可端的住?”
岳无音一愣,复又点了点头。
倒是没发现这位真人又换了称呼。
“傅钰。”
站在房里的男人吓得一哆嗦,颤着声音应了一声。
“你亲自喂她。”
傅真人连忙又应了一声,走到床前。
岳无音依旧脸色苍白,满脸狐疑的盯着他。
这男人小心翼翼的舀了一勺汤药,还没递到嘴边,岳无音就一阵恶寒。
她虽虚弱,还不至于端不住一药碗。
小丫头伸手欲夺,踉跄一下,身子就又歪在了床榻上。
“傅钰,你亲自喂她。”
外面的声音如同警铃,傅钰面不改色,心中却不断哀求着面前的小祖宗。
他伸手又舀了一勺,面前岳无音斜了一眼,示意他把碗凑过来。
傅真人会意,连忙照做。
小丫头倒是不怕苦,一口气便把汤药给饮尽。
傅钰这才缓了口气。
“师叔,这玉座已经重锻了八十三回了,何时才是个头啊?”
陆子渊声音传到耳边,岳无音眼珠子又是一转。
外面一阵的静默。
岳无音换了个姿势躺好,少年的声音才又传了过来。
“你们两个去吧。”
面前的傅钰如释重负,连个眼神都不曾给岳无音,转身就走。
听着两人离去的动静,岳无音一阵的错愕。
她自然知晓是那个与她有两面之缘的少年救了自己,只是陆子渊与傅钰唤他师叔,难不成是六峰上的某一长老……
说不准真是那童颜老祖……
岳无音低下头,看了眼脖子上的红绳,混沌珠安安稳稳的挂在上面,她不由得缓了口气。
她抬手握上混沌珠,此灵物与她血脉相连,仅仅一碰,她就知晓阙与白珠无恙,那小丫头睡得正酣。
甫一醒来,她的记忆还停留在与千机蛛王搏杀那时,脑子里的那根弦还在绷着,只垂着头摸着脖子里的混沌珠,对于周围的一切,感知起来都有些迟钝。
苍辰真人一踏进屋就察觉出岳无音还在浑噩当中,否则以她平常那股子机灵劲儿,早就能想到如今身在何处了。
哪会像现在这样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看着他。
苍辰真人脸又绷紧了些,这才走到跟前,想了想还是开口问:“感觉如何了。”
问完这句话,他不自在的转了转身子,不去看那小丫头。
虽他表面上怪傅钰与陆子渊两个小子不小心照看着,其实心里清楚,这小丫头在外门遭遇这么多,罪魁祸首正是他。
只是心里清楚,不代表要说出来的。
“多谢前辈救治,晚辈已经好多了。”岳无音盯着少年的侧影,带着笑脸说。
若不是少年及时出手相救,封住她的经脉,只怕她如今早就一命呜呼了,哪还有机会在这漆黑的屋子里与他致谢。
等一下……
岳无音忽然觉得这屋子有些熟悉。
她转身打量了一番周围,才忽然察觉到周身淡淡寒气围绕,自周围的莹润墨玉中缓缓袭来。
冰冷墨玉堆砌成的大殿,被陆子渊傅钰唤作师叔的少年。
在脑海中不断对比着少年与那日在括苍峰听到的声音……
岳无音抬头,正巧对上少年琥珀般的眸子,清透又冰冷。
她猛地打了个寒颤。
苍辰真人看着她这幅模样,不禁一笑。
他就知道,这小丫头如此精明,脑子一转弯就能猜到他的身份。
“真人……”周执事在内殿门口探着脑袋,吃了一记眼刀之后连忙缩了回来。
苍辰真人正想着再与岳无音周旋一番,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周执事捅破事实,话也说不下去。
他暗自叹了声气,又与岳无音道:“你在此好好养伤,其余事宗门自有安排。”
岳无音看着他转过身离开,抿着嘴一句话也不敢说。
“真人,您看岳师叔的洞府……”
周执事的声音传至耳边,岳无音禁不住皱了皱眉。
岳师叔……
一般金丹真人才可被称作师叔,除此之外唯元婴真人的弟子可破格称为师叔。
“你这师父倒是不错。”阙暗自点头,话一出口,岳无音差点从床上弹了起来。
“师父?!”岳无音一把扯下珠子放在手心里。“他真的是苍辰真人?!”
阙懒懒的嗯了一声,又与她说:“他似乎察觉出了什么,知晓那天劫是冲你来的。”
一提到天劫,阙也禁不住有些奇怪。
“自落空崖那日已经过去三天,接连两日阴云笼罩上空,却最终不曾落下,阴云退散。”阙语气有些凝重,使岳无音也沉思起来。
天罚不曾落下……
可那日的气机牵引,令人心悸的落在她身上,到最终竟然烟消云散?
阙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这片天地,似乎发生了些许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