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忻嫔这话说得好新鲜,倒叫我听不懂了。说到江南的戏子,我倒不能不想到忻嫔你的姐夫安宁去。他是苏州织造,宫里南府多少南边儿来的戏子,就都是当苏州织造的网罗了,送进宫里来的呢。”
“不说旁人,我倒要先道声‘不敬’——听说当年怡嫔母家进京来,就是时任苏州织造的你姐夫给送进京来的。听说当年的怡嫔也是会唱戏的,要论挑选优伶的眼光,我又如何比得上忻嫔你的姐夫去?”
豫嫔平日深居简出、寡言少语的,忻嫔都没料到豫嫔今儿能一张嘴就反驳出这样的狠话来,倒叫她一口气噎住,狠狠瞪着豫嫔,却说不出话来。
连在花丛里的玉蕤听见都笑了。她原本还担心豫嫔会吃亏,她小心听着,想着若豫嫔需要,她还要出去帮衬一回呢。
眼前儿来看,暂时倒不用了。
忻嫔缓了好几口气,这才冷笑道,“豫嫔,我本以为你是成吉思汗的后裔,怎么也是尊贵的博尔济吉特氏,却原来如此粗鄙无礼!我姐夫刚刚病逝,你竟便这样口无遮拦?我倒要问问你,这便是你博尔济吉特氏的家教不成?”
豫嫔歪歪头,“哦?你姐夫病逝了?哎哟,恕我当真不知。”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姐夫名为安宁,那不是应该长命百岁的么?这会子便病逝了?哎哟,年岁还差太远了。”
“豫嫔,你!”忻嫔恼得跺脚点指,“……果然是心有『奸』邪之人!怨不得能办出那样装神弄鬼的事儿来!”
豫嫔耸肩轻笑,“我到底做出什么事儿来了?”
忻嫔眯眼凝着豫嫔,“你在我面前,生生地装了几个月的呕吐去!你就是想让我以为是你有了喜,这便掩护着令贵妃去!”
豫嫔扬声而笑,“说什么呢?我是恶心呕吐,可是我对外可都说得明白,我说了我就是不习惯走水路,整日在船上,故此只是晕船了而已。”
“至于什么以为我有喜啊……那是忻嫔你自己心里的鬼吧,你可怨不着我~”
忻嫔冷笑起来,“啊哟,瞧瞧,豫嫔你再也不是往日那个老实本分的,真该请皇上和皇太后都来看看你此时这副面目!”
豫嫔泠泠而笑,“好啊,那忻嫔你便去请皇上和皇太后来吧……不过我倒担心,就凭忻嫔你,怕是请不动皇上和皇太后来呢。”
忻嫔心上仿佛被重重捣了一拳,向后踉跄两步,方笑着指住豫嫔,“好,好!你我同在嫔位,你这便越发不将我放在眼里了!”
豫嫔幽幽抬眸,“忻嫔,就凭你方才那一副质问我的模样,你又何尝将我放在眼里?我知道你怎么看我,我也不屑与你争辩什么,你若不惹我,我自然也会对你敬而远之;可是倘若你自以为高高在上,那对不住了,我也得对得起自己的祖宗,也对得起自己与你相同的位分去!”
豫嫔说罢,转身就往回走,“忻嫔好走,恕不远送。”
忻嫔恼得站在宫门外猛跺两脚,冲着豫嫔的背影喊,“你别得意!虽然你我同在嫔位,可你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就凭我比你还年轻,便只有我复宠之期,就再没你的机会了!”
“同在嫔位?呵呵……等我晋位那天,我必第一个整治了你去!”
豫嫔实则已经走得远了,可是还是远远立住,回眸向忻嫔轻蔑一笑。
“那忻嫔你要早些了,别十年二十年之后再复宠……那到时,我怕我都等不了了呢。”
豫嫔忍着笑回到“天地一家春”,皇帝去看小十五了,玉蕤这便低声儿悄悄将方才的那一幕讲给婉兮听。
婉兮却笑不出来,垂首拈着腕子上的避暑香珠,“情势越是如此,她心下便越是着急。她这样的人,能干得出鱼死网破的事儿来。”
玉蕤心下也是一紧,“姐是担心十五阿哥?”
婉兮点了点头,“她阴狠起来,倒是连皇后、愉妃都不是对手。这会子唯有多加小心才是。”
玉蕤也是咬住嘴唇,“不管怎样,明年便是咱们十五阿哥种痘之期,千万不能叫她腾出手来安排什么去。”
皇帝看完了小十五,信步回来,这便纳闷儿问,“你们两个说什么呢?看起来倒是有趣儿的样子,说来给爷听听。”
婉兮俏皮一笑,“我叫玉蕤去给新常在道贺,玉蕤倒在那边宫门外,见了一出热闹儿。忻嫔也亲自去道贺,想来是给豫嫔脸面。这本是好事儿,谁成想忻嫔出了宫门便变了脸去,说豫嫔是戏子呢。”
皇帝便挑眉,“她这又是要做什么?”
婉兮垂首,“想来是忻嫔心下总与豫嫔暗暗较劲吧……嫔位之上,陈姐姐与世无争,慎嫔和容嫔是新封的,倒是唯有豫嫔和忻嫔两个都得宠,也都为皇上得过皇嗣,这便心下有些芥蒂了吧?”
皇帝倒是哼了一声儿,“她们两个争?争个什么劲儿去?”
婉兮歪头瞟着皇帝,“是奴才说错了,豫嫔是必定不争的。豫嫔的『性』子,进宫来便是安分守己;且当年与奴才一起失了孩子之后,就更是寡言少语了。”
“反倒是忻嫔,人年轻,出身也高,这便自然总相信皇上对她有情……若说有人要争,也是忻嫔吧?”
皇帝眯了眯眼,“安宁新死,忻嫔怎还不知收敛?”
婉兮轻笑一声儿,“谁叫这回南巡,豫嫔和忻嫔两个都一同随驾去了呢?这便叫忻嫔觉着,两人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