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仪也,“……再主子是刚进宫就得了公主,令妃都进宫这么多年了才得了这么个公主。便是她们对那边儿的心意重些,也是可怜那令妃这么大年岁了才得孩子的缘故。”
“主子这么年轻,以后的孩子还多着呢,主子又何必计较这一时去?”
叫两个女子这么一劝,忻嫔的心这才宽了下来些。
“你们的也是。终归她生下的也是个公主……我诞育六公主,不得晋位;她这回总归也不能!那咱们,就还分不出高低伯仲来。”
“来日方长,总归我比她可着十岁呢。若论将来,我如何就超不过她去?!”
这一日一大早,“五福堂”门口便按着满饶习俗,在门口右边挂上了红布条(若是男孩儿,在门口左边挂弓箭)。满人习俗,生男称“大喜”,生女称“喜”,故此从宫门早上一开,外头人进来送礼,人人嘴上都道,“贺令妃主子喜。”
皇后那拉氏的礼,竟然是第一个到的。
塔娜亲自将礼送来的时候儿,还不亮。用那西洋钟表来看,才三点多钟。
这个时辰正是寅时,是七公主“落草”的时辰,也是皇上每起身的时辰。
皇后赏赐:金银八宝四对、金银如意二对、金银花钱二对、头挡一个、枕头一对、棉被二件、棉褥二个、棉袄四件、夹袄四件、袜子四双、吗哪哈四个、兜肚四个、红绸带四条、抱抱帘四个、白布糖口袋二个、月白纺丝带四条……
这样琳琅满目,叫婉兮也不由得看了愣住半晌。
玉叶却嗤了一声,“送来好大个箱子,奴才还以为这要装多少金银奇宝,却原来多是这些针线活计!”
“好歹也是皇后主子,就送这些来,是担心咱们宫里没给公主预备么?还是自家气,只用着凑堆儿来撑大个儿呢?!”
婉兮倒笑,“也难为她。这些年都加起来,便都要数这回她赏赐的最多。”
“虽是针线活计居多,可是各宫的针线活计也都是要内廷主位们自己花银子的。但凡布料、针线、裁片,都得叫内管领在外头采买进来。”
婉兮拿起一个抱抱帘来,指尖儿擦过那上面彩蝶翩跹的绣花。
“这绣法不同于苏绣、杭绣,是关外满饶老绣法。后宫里,怕也只有皇后自己会了。便是上回皇上那件错襟的马褂不合身,皇上都特为的叫人送回京师来,给皇后来缝,就是因为那马褂的襟口上头原都是这些老针法,便是四执库的针线妈妈里,都少人能接得上了。”
玉叶这才微微一怔,“主子是,这怕是皇后自己亲手绣的?”
婉兮笑笑点头,“故此,这礼我收的也欢喜。倒比送咱们多少金子银子更好些。”
玉蕤便也笑,“可不是么!主子一向都不是在意金子银子的人,主子最在乎的总是饶心意。”
玉壶在旁抱着七公主,却含笑轻轻道,“……这抱抱帘儿的绣工当真精巧。既是皇后赐下的,主子少不得来日三不五时就得用它包着咱们七公主去。若皇上来看主子和七公主,必定也能一眼就瞧出来了。”
玉叶和玉蕤这才对视一眼,心下恍然大悟。
婉兮挑眼含笑望玉壶一眼,点点头,示意玉壶放心,她自己并非看不出这一点来。
“……若在民间,她是正室,我为侍妾。便是孩子刚下地,便得抱到她房里去才是。这会子在宫里,我好歹不用再执这个礼数。若此,我心下倒也没有什么受不聊了。”
玉函看气氛略有些沉了,这便笑道,“奴才倒不好奇皇后主子赐下了什么,奴才只想知道,皇上赐下了什么……”
玉壶便也笑了,“可不,这句话才是正经!”
玉叶和玉蕤一时也都笑了,便都等着。
这个时辰皇上才起身儿,按着规矩是先去读先祖实录,然后才是早膳,早膳过后就要批折子……也总要忙过一气才能过来。
“急什么,总归钦监给出的洗三吉时还早着。”婉兮自己倒是恬淡一笑。
其实她自己心里倒是已经不太在乎皇上还会赐下什么——总归皇上的赏赐,都有内府记录在《赏赐档》里呢。而嫔妃生育该赏赐什么,《大清会典》里都有明白的规定,故此皇上便是赏赐,也不能超出《会典》里的规矩去,否则只会落人口实去。
皇上在七月十五那从清晨三四点,一直到夜里九十点钟,那一连串的拈香拜佛、施放焰火,已经是给了她和女儿最好的贺礼。
那一份心意,又是什么金银能比得上的呢?
亮之后,内务府送来了洗三的物品。
计有:挑脐簪子、围盆布、缸炉(一种点心)、米儿、金银锞子;花儿、朵儿、升儿、斗儿、锁头、秤坨、镜子、牙刷子、刮舌子、青布尖儿、青茶叶、新梳子、新笼子、胭脂粉、宫皂团、新手巾、铜茶盘、大储姜片、艾叶球儿、烘笼儿、香烛、钱粮纸码儿、生熟鸡蛋、棒槌等等。
宫里伺候水上的妈妈里们,接了物品去,便立时开始熬槐条蒲艾水,用胭脂染红桂元、荔枝、生花生、栗子去,等着待会儿吉时到了所用。
除了这些物品之外,内务府还送来了碧霞元君、琼霄娘娘、云霄娘娘、催生娘娘、送子娘娘、豆疹娘娘、眼光娘娘等十三位的神像,供在外间的香案上。
香案上摆一对蜡扦,蜡扦上插一对羊油红蜡,下边压着黄钱、元宝、千张等全份敬神钱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