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医生的黑瞳间跃动一束光芒:“你觉得你二伯母不疼你?”
“……”滔滔又默默垂下小脑袋。
眼镜医生忽然想到什么,他不再追问,起身道:“行,我们先一起做个有趣的题目。”
他转身拿了一叠测试卷过来,和滔滔坐到一起。
这当儿,滔滔又开始旁若无人地翻看日历。
眼镜医生温和地问:“这几天,有人欺负你吗?”
滔滔回过头来了,飞快看了医生一眼,又怯怯地收回目光。
“看来,有人欺负你。”眼镜医生了然,“是挨骂还是挨打了?”
滔滔的双手缓缓滑落到桌上。然后,他的小手掌又轻轻抚上自己半边小脸。
“我知道了。”眼镜医生了然,“等会做完测试,我会让你检验下脑部。来,我们先不看日历了,和叔叔一起看测试……”
滔滔却更紧地抓紧了日历。
眼镜医生也不强制滔滔听自己的,只淡淡笑道:“做完这些测试,你就会知道,你二伯母和哥哥会不会走。”
滔滔的小手终于撒开日历,迎上眼镜医生含笑的黑瞳:“是吗?”
“当然。”眼镜医生用力点头,“你如果不相信,我们就用事实来证明。”
滔滔眼神闪烁得厉害。
在滔滔的眼神要缩回去的瞬间,眼镜医生含笑道:“我猜,你特别喜欢你的二伯母和哥哥。”
滔滔应声身子颤抖了下,又飞快瞥了医生一眼。
眼镜医生将测试卷放到滔滔眼前:“来,我们专心地做测试……”
。
童瞳在外面长廊足足等了一个小时,都没等到滔滔出来。
时间越久,越说明滔滔问题越大。童瞳已经快按捺不住,差点要暴走。
难不成滔滔真的和抑郁症或自闭症扯上了关系?
如果是那样,她永远不会原谅曲一鸿。
绝对不会。
童瞳再也没办法安安静静坐在那儿,她焦躁地走来走去。直到穿着一双高跟鞋的脚出现在视野中。
“二嫂,是我。”是一个有点熟悉,但绝对不是太熟悉的声音。
然而童瞳还是一下就听出来了,她诧异地抬头:“雨虹?”
曲七少的老婆。
因为曲七少家那对又娇憨又可爱的双胞胎,童瞳对这双患难夫妻记忆犹新。
“二嫂还记得我,太让我高兴了。”汪雨虹轻轻笑了,笑出一对小酒窝,看上去就是个温柔的小家碧玉。
“我当然记得你。”童瞳说。
汪雨虹瞄瞄医生办公室,微微皱眉:“我是陪同事过来看病,二嫂这是……”
“我没事。”童瞳立即听出汪雨虹语气中的担忧,扯出淡淡的笑容,“我就是带滔滔来看医生。”
“淘淘怎么了?我前几天还看到他,挺好的。”汪雨虹焦灼地问,一把抓住童瞳的手,“没什么事吧?”
“是滔滔。”童瞳挤出个笑容,“曲沉江的儿子。”
“滔滔呀!”汪雨虹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悄悄拍拍心口,“我还以为淘淘怎么了,替你担心了一场。”
“……”童瞳无声地笑了笑。
“不是淘淘就好。”汪雨虹浅浅笑了,柔声道,“刚刚远远从电梯里看到你,我不放心,特意来问问。既然没事,我就放心了。二嫂,我同事还在等我,我就先走一步了。”
“嗯。”童瞳下意识地应着,视线早又飘到紧闭的门上。
汪雨虹紧走几步,又回过头来:“二嫂……”
她欲言又止。
童瞳强打精神,淡淡笑问:“还有什么事吗?”
“二嫂,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你。”汪雨虹道。
童瞳坦然:“我现在心脏比较强大,没那么容易被打击到,你说吧!”
“二嫂,没那么严重。”汪雨虹莞尔一笑,“我就是想提醒你——二少真是曲家一股清流,他值得你全心全意去爱。如果我是你,我会时刻督促自己:千万不能把滔滔的事放在二少之上。童瞳,这世上每个人都是自私的。如果你不自私,你最后就是最受伤的那一个。”
“是吗?”童瞳的声音轻轻的,似乎只有自己才能听到。
可汪雨虹偏偏眼尖地听到了:“是真的。瞳瞳,因为是你,我才提醒你。换作任何一个人,我绝对不会说一个字。我也是曲家的媳妇,虽然没钱没权,看不到未来,但豪门内的各种奇葩事,我算是看透了。瞳瞳,我言尽于此,希望你能听进来一两句。”
汪雨虹走了。
好一会儿,童瞳才缓缓抬头。
她倏的一震,然后浅浅笑了,小手伸了过去:“滔滔出来了呀。来二伯母这里。”
滔滔却悄悄将小手缩回身后。
童瞳鼻子一酸——这个滔滔,和刚刚进去时的滔滔没两样。
吸吸鼻子,她努力扯出笑容,看向站在后面的眼镜医生,小心翼翼地问,“滔滔情况怎样?”
眼镜医生没立即回答,而是将日历本塞给滔滔。
滔滔一接到日历本,注意力便全凝聚在日历本上,不再关注大人之间的谈话。
“刚刚一系列的测试检查,都说明滔滔有经历过严重打击。”眼镜医生严肃地道,“有轻度抑郁。不过不严重。严重的是……”
“是什么?”童瞳脱口而出,手不知不觉攥成拳头。
千万别真来个自闭症。哪怕是轻微的抑郁,她也认了。
“滔滔有严重的自闭倾向。”眼镜医生四平八稳地道,“他需要家人的干涉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