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还没复原,此刻的童瞳越发显得瘦弱,逆风摇摇晃晃地冲向事故车。
“瞳瞳小心”曲白追下车,怔怔地瞪着面前的事故现场。
乍一看上去,可以说现场惨烈。
王医王家的车已经撞击变形,已经看不出原型。
隔着十几米,也能看到四脚朝天的小轿车,此刻副驾驶座完全被撞得深深凹陷进去。
如果王医生刚刚坐的是副驾驶,自然凶多吉少。
出租车司机后怕地拉起手刹,喃喃着:“我就说他们刚刚那样开,就是不要命。可不,马上就应验了……”
尹少帆匆匆掏手机打电话,脚底下慌慌张张向童瞳追去:“童助理,你别去,危险——”
童瞳此刻听不到外界任何声音,也看不到任何别的事物。
她心心念念就只想快点见到王医生,希望王医生活着。
她知道后面有人跟了上来,但她没心思也没时间关注跟上来的是谁。
终于,童瞳跌跌撞撞地来到事故车旁边,匆匆弯腰看向车内:“王医生?”
“她受伤了。”应答童瞳的是个中年男人,王医生的丈夫。
他艰难地推开车门,一身血糊糊地从里面爬出来,泪和血糊成一团,带着哭腔:“她活不了了!”
“她坐哪个位置?”童瞳哪有心思听中年男人说话,倒下车观察车内的情况。
中年男人摇摇晃晃地站好,血腥地瞪着童瞳:“她只是个医生,你们为什么要对她赶尽杀绝?”
童瞳看到王医生了。
小轿车正竖着四脚朝天,两面卡在梯田上。王医生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事驾驶的门正被陡坡卡住,那边的车门就开过二十厘米,就再也开不动了。
童瞳拉了几下,车门纹丝不动。
她慌了,几近失去理智,吼着:“大叔,你也过来帮忙啊!”
中年男子瞪着凹陷进去的车头,眸光渐渐变得悲凉:“没用了。没救了。”
“她不能死!”童瞳绷紧脸,气壮山河地赶紧趴在地上,试图询问王医生:“你试着从驾驶座那边爬出来。”
“你难道没看到,她在流血。”中年男子噙着泪,“她伤的是脑部,你别去动她。你如果再去动她,只会让她死得更快。”
童瞳伸出去的手,不知不觉停在半空。
凝着里面闭着眼睛的王医生,她这才发现,王医生保持着一个怪异的姿势不动,脸上糊满了血。
王医生脑部现在的确血流不止。
童瞳心里一凉,慢慢趴平泥土地,凝着里面的王医生:“你不许死。就算要死,你也得回答完我的问题再死。王医生,那是你欠我的。”
王医生眼皮似乎动了下。
“你还活着,太好了。”童瞳声音微微颤动,“回答我,是谁领走了我另一个宝宝。”
王医生的嘴唇似乎动了一下。
“我听不到。”童瞳慌忙朝副驾驶座爬近一些。
“童助理,危险!”尹少帆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别靠近那里,车可能还会翻转。”
童瞳似乎没听到,又爬近一点:“王医生,大点声。快告诉我,谁领走的宝宝?”
终于,王医生的眼睛睁开小许。
她看着童瞳,泪眼落了下来。
“我不知道谁领走的。”王医生细微的声音从副驾驶座传来,断断续续的,“和我接洽几次的是个年轻女人。”
“你见过她,怎么不知道她是谁?”童瞳紧张地追问。
“她每次过来都戴墨镜,做了保密工作。”王医生的声音更加细微,“她说有家豪门夫妻需要秘密领养个孩子继承家产。”
“接着说。”童瞳紧张地咬紧牙根。
王医生的眼皮耷拉下去:“她当时给了我们一百万。所以,我确信你宝宝肯定活着,还会被领养人厚待。但我真不知道是谁领走的……”
“你怎么可以不知道?”童瞳愤怒了,“快说呀,你不许死!”
“……”王医生嘴唇动了动,却没说上话来。
童瞳扬高声音:“你信不信,如果你不给我说明白,就这么死了,我会让你挫骨扬灰——”
王医生的眼皮又上扬少许,声音细微:“为了以绝后患,我们医院从来不会留下领养人和被领养人双方的任意联系方式。”
“不。”童瞳脑海里灵光一闪,“你不是说,你和对方的联系方式吗?”
王医生的眼角滚下泪珠:“我刚刚试了,那个号码已经过期。以前的号码没有绑定身份证……找不到人了……找不到了……”
王医生声音断续细微,几乎听不到。
童瞳忍不住伸出手,一把抓住王医生的血胳膊:“你再坚持一下,告诉我,她是不是本地人?还有,宝宝是不是男宝宝?他是什么时候被抱走的?”
王医生嘴唇微微蠕动少许:“宝宝是……是……”
声音越来越小,童瞳的头几乎伸出副驾驶座,依然无法听到王医生说的话。
“快说啊?”童瞳哭了,“我求求你了。”
她不敢摇晃一直失血的王医生,只能敲打旁边的车门,希望响声让王医生清醒。
一只胳膊从旁边伸过来:“她已经晕过去了。瞳瞳,快起来,让战青给她做急救。”
“急救?对,急救。”童瞳恍恍惚惚地被拉着站起身来。
泪眼婆娑地瞪着死寂的王医生,她连哭都发不出声音。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王医生刚刚说的话,肯定都是真话。
但是王医生为什么不和她再多说一点,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