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以后回了长安她真应该多往绕梁楼和清风苑跑两趟,那可是现实中活生生的话本子,无论再怎么演绎都比白纸黑字杜撰出来的更要精彩万分,烟花柳巷当中的女子她一直以为是看透了这些红尘俗世的,不料逃得了宿命却逃不过自己的心。
销魂殿创殿至今不到十年,是元坤授意顾崇段旭尧等人一力筹建而起,明殿里是供他们几位逍遥快活之地,暗地里究竟是作何买卖的就不得而知,只知道每次这几位公子哥来得时候,便是销魂殿当中最热闹的时候,不只是周围彩灯高挂堪比上元佳节,殿内更是丝竹管弦莺歌燕舞。
那夜所见那场景岂止是绮艳,甚至可以用靡乱来形容,小怜玉体横陈夜,风情万种。修笼筑堂,雕梁画栋,极尽的金碧辉煌,艳舞狂欢,彻夜不歇云雨之欢更是妙不可言。那几位佳人纷纷能以承幸君恩而沾沾自喜,身边站着的姿色颇佳的婢女们也是不安分的,个个跃跃欲试。
含裘姑娘一整日都是坐立难安的,衣橱里的衣裙从清浅的月白色到娇俏的嫣红再到端庄的绛紫色,能试的颜色都试了个遍,但还是觉得不合心意,梁吟又拿出来压箱底的一套天青色的,是青碧色和白色的混合的颜色,天青色等烟雨,这个颜色看起来虽是有些暗淡,但是压住了含裘身上的那一袭张扬的颜色,反而多了几分空谷幽兰的遗世独立之感。
“姑娘看这个颜色和花样怎么样?为了应景这裙摆上只绣了丁香色祥云纹,款式更为的简约流畅,姑娘穿上身更显得纤腰楚楚,瑞彩翩跹。”
含裘笑骂她:“就是你嘴甜,这身衣裙好像是上一年从江南采买来的宝花罗,一匹天青色,一匹象牙白,一匹樱草色分别给了我们几个,我去的晚了只还剩下这一匹,这身衣裳做了也很少往身上按。”她是天生的艳骨,这种素净的颜色上了身只能将她自身的优势往下压,她一直自认为清丽一词于她就是背道而驰的。
但是不曾料想到今日重新上了身,竟在自己身上看到了别样的气质,既清秀又能衬托出她本身的几分艳色,两种不同的美丽倒是融合的淋漓尽致,清风迷梦美人笑,云鬓花颜金步摇。
“姑娘天生丽质,自然是什么颜色都能压得住的。”
含裘似是自言自语:“穿什么颜色都是枉费,一朝春尽红颜老,孤灯挑尽未成眠。”他的眼里从来都看不见她的倩影……
即使她和妹妹再如何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也比不过他心中那一缕的芳魂。
梁吟已经深知最苦劝不得的就是这伤心人和断肠人,其实这事往往简单得很,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两不相欠就是了,便不再与她多言。
含裘姑娘还是穿了那一身的天青色,只是里衣里的那一抹嫣红的肚兜看起来甚是香艳,都说天底下只有两种女人最让男人惦念着放不下,一种便是烟花柳巷里的贞节烈女,另一种便是立了贞节牌坊的荡*妇,这可能是极致反差的诱惑吧,果然销魂殿中的女子个个深谙此道,她倒是想多学着点这猎心之术,只是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暮色西沉,湖心岛上的销魂殿甚至是香罗院中都是张灯结彩,好一派热闹喧哗之景,销魂殿殿高数丈,窗牖之类皆是以沉檀香木为之,以金玉、珠翠饰之,瑰奇珍丽,穷尽奢华,对于喜欢漂亮东西的梁吟来说,这座殿阁是怎么看都看不够的,恨不得整座都搬回长安去。
可能是因着她接二连三的打草惊蛇,元坤似乎是下了命令的,今晚的销魂殿里倒是一派的风雅,丝竹管弦之盛声韵悠扬,婉转清越,倒像极了那些文人墨客畅诉幽情,但是她是知道这些人的真面目的。
今晚她也是换了一身的碧玉色陪着知雪折竹等陪侍左右,她的脸上是下了些功夫的,出来见客总是要施一些粉黛,折竹抓住了她和着知雪把她按在镜子前,打扮了好一会,也只是比之前稍稍好看了些许,最起码脸蛋和脖子让她们用蜜粉扑了个雪白。
“姑娘,阿吟是不是好看多了?”折竹问。
含裘将她细细打量,然后很是满意道:“问题果然是出在了她这肤色上,这样一看真是顺眼多了。”
“姑娘就放我我吧……”
梁吟心想含裘姑娘这里就您最国色天香,就不要再拿她打趣了,想来她也是无辜这般温柔仔细的伺候姑娘主子,日常还要沦落成调笑揶揄的对象,想想自己还真是命苦,她本就是一身的懒筋,平时都是能躺着绝不坐着,任谁整日里被按在梳妆镜前浓妆艳抹也是吃不消的。
虽然是时日不多,但是含裘这一房的侍婢们都已经将她当成了自己人,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肯定也是有她这一份的。
今夜殿中的气氛不可谓不奇怪,究其原因梁吟跟在含裘身后入了殿中才知道缘故究竟出在何处,原本北方空着的主位竟是坐了人的,元坤面北朝南,还是一身玄色常服英姿奇伟,颜若渥丹,她似乎从未见过他穿其他颜色的衣裳,顾崇居其右,一身白衣胜雪,不副他“窗含西岭千秋雪”的美名,段旭尧居其左,却是一身石青色的锦袍,接着是徐鸿逸等人。
由此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