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加冠
梁吟没有再言语,她可以唱尽更多的名曲佳乐,却似乎永远也没有办法理解眼前少年的悲伤,她只能静静地看着他,读书下棋,弹琴品茗,诗酒赏乐。
杜鹃在枝头泣泪高歌,最后一场的深秋雨,却没有让整个阕宫静谧孤寂。
因为太子谢渊将行冠礼,届时包括北翟在内的邻国和属国、藩国都将派使者前来长安观礼,日子天天迫近,阕宫中所有的宫人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天玺二十六年十一月初十太庙,太子谢渊加冠。
从昨日起谢泓就没有回过玉明殿,墨蛉开始冬眠,梁吟便更加无所事事。想到她除了前几年随姥姥入去北苑避难,活这么大竟然还没有出过阕宫她就觉得憋屈,听说今日太子谢渊在太庙行冠礼,百官朝觐,还有各国使节,那一定非常热闹,谢泓也一定在,以前毕竟尚未修成人形,活动范围有限,所以梁吟决定去凑凑热闹。
她随意跳上宫中前往太庙的马车,静静地趴在车厢覆盖座位的布帛之下一动不动,就这样不知不觉的混出了阕宫,等到太庙,她又从内侍房间找了件身量合适的蓝灰色太监服换上,她可不要再穿宫女那一身浅粉的宫装。
周遭的宫人匆匆忙忙,来来往往,她跟在一队小太监身后,在太庙里穿梭,整个太庙庄重肃穆,这本就是雍朝谢氏皇族的宗庙,她已经感受到了来自命定皇族与生俱来势威的压迫,若非梁吟的寒蛩一族受命天帝,可代天巡狩,只怕是寻常修炼成人的妖族此刻早显了原形。
太子谢渊空顶帻远游冠,加缁布冠,再加远游冠,三加衮冕。
群臣和百官皆跪首,梁吟不敢明目张胆的抬头,她悄悄的抬眼用余光终于看清了祭天台上的雍帝谢池和皇太子谢渊。
雍帝谢池一身霸气黑色的帝王衮冕,九条五爪飞龙似要翱翔天际般,周身充斥的都是至尊高位者威严霸气,身躯凛凛,相貌堂堂,即使如此还是能看出终日缠绵病榻和服药的虚弱,现在的雍帝就像是傍晚微微倾颓的夕阳,光芒虽尚算耀眼,但不过是明日黄花,无论再怎么挣扎,还是摆脱不了陨落的悲哀。
太子谢渊样貌五分像其父,而谢泓只有三分,看着太子脸庞瘦削,面色暗沉,微垂的眼睫下有淡淡的黑影,衬得整张面庞更加瘦骨嶙峋,与谢泓一般虽同样是剑眉星目,却不如谢泓周身风度翩然,身子甚是孱弱。
只因当年周皇后生产时难产的缘故,谢渊既是嫡子又是长子,虽自小被寄予厚望,但终是经常缠绵病榻,身子与谢池一般不堪折腾。
雍帝谢池和皇太子谢渊在祭天台上接受百官朝拜,梁吟看见台下的谢泓,一身中规中矩的朝服,恭恭敬敬的随百官跪在台下,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恭贺太子加冠。
不知不觉间过了很久,梁吟都觉得跪麻了脚,这冠礼实在无聊的可以。
当她想要偷偷揉揉发酸的小腿时,忽然听到雍帝有诏书颁布:“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还区,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僵之休,然,自年初以来,朕之龙体每况愈下,而今诏令皇太子监国,大事小事需以其谋为谋。”
这是直接宣布太子监国吗?她抬眼望去,发现宣旨的正是谢池身边最得宠的太监司礼监掌印太监——司贤良!
接着看到司贤良又拿出一道圣旨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古者立王国所以卫京师,封诸子所以尊宗庙。朕仰膺眷佑,驯致治平,受真检于大霄,启仙源于邃古,盛仪交举,鸿瑞洽臻,方徇群心,以建藩室。咨尔谢泓,朕之四子也,醇谨夙称,恪勤益懋,授以册宝,封尔为恭王,永袭勿替,封地崇阳,于十二月十五前往封地就藩,非诏不得入京。钦哉!”
雍朝礼法有定,皇子加冠之后才可册封亲王,授金册金宝,岁禄万石,府置官属,前往封地就藩。可是谢泓年满十六,尚未及冠,明眼人都瞧得出雍帝谢池自知寿数难长,这是在为皇太子谢渊清除障碍,消除隐患,便将谢泓早早封了个王爷丢出长安,恭王不就是恭敬安定的意思吗?
都是儿子,差别就这么大吗?梁吟愤愤的想,她有些担忧的看着谢泓。
只见他淡定的出列,同谢渊一起跪接圣旨,高呼万岁,依旧波澜不惊,不为所动,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睛,幽深无垠,不见有任何的喜怒哀乐。
还有如果谢泓出京了,那她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活,不能去和墨蛉抢粮食吃吧,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对于自己听到圣旨后的第一想法竟然是自己的温饱问题,梁吟觉得有那么那么些许对不起他。
梁吟小心翼翼的随侍从的队伍离开,临走她还蛮不放心的回头看了看他,只见太子谢渊和谢泓手里都有一纸诏书,不过一纸天堂,那一纸虽不能称之为地狱,却也是心寒。
雍帝离开后百官散尽,谢渊拿着自己的圣旨,经过谢宏身边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之意显而易见,谢泓心领神会的抚上皇兄的手,表示他懂!
虽是心满意足的得到了崇阳,但是他手间攥紧的圣旨似乎是隐忍,若非早有筹谋,如今他早已经被打发到北境雪原戍边。
白日太子冠礼之后,夜里雍帝在太极殿设宴招待群臣和各国使节。一时之间觥筹交错,高朋满座,莺歌燕舞。
谢池在接受完各国使节和藩镇王爷的见礼之后,就很快回了后宫。谢池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