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信笺
“贵客还请稍等,我们家姑娘已经下不来床了。”小丫头眉眼虽然可见稚嫩,但是可见屋内人调教的很,彬彬有礼很有礼节。
梁吟急忙拂了拂手,说道:“我和她是旧识了,快点带我进去看看你家姑娘。”
小丫头急忙放下手中的绣活,什么都未曾归置就直接带着她们进屋了,“姑娘喝了药,刚刚才歇下呢。”
进去之后,只觉得屋子当中很昏暗,有一种屋子长久不住人的那种霉味或者一股浓浓的药味,味道很复杂,她虽然只见过她几次,但是此次都让她无比的震撼,否则她也不会当时冒着被姥姥责罚的风险,将她从大牢里换了出来。
床榻上躺着一个三十许人的女子,脸上不见一丝血色,唇很薄甚至是一种浅紫色,就好像是紫藤花开时的颜色,这样的唇色只有缠绵病榻终日与药罐子为伍的人才会有。
她记得她今年不过才二十八岁,若是世家大族这个年纪的多是风情万种,时候正好的少妇,她却已经看起来像是油尽灯枯,身上就盖着一床薄薄的被子,那是大红色胭脂色,上面还用彩线绣着鸳鸯,虽然干净但是这样的花样已经是七八年前时兴的了,那女子就这样静静的躺在那里,若不是还能看见胸膛那里起起伏伏,恐怕觉得这是一句美人尸。
女子眼角虽然能看见一些细纹,皮肤也缺乏水分,但是那眉眼之间还是别样的fēng_liú韵致,小巧的鼻子,樱桃一样的小口,最出彩的便是那一双美目流盼的丹凤眼,只一个洒落便是万众风情,此美人脸上其他都是平平无奇,就这一双入神的丹凤眼将她的美丽提升到了极致。
很显然床上的女子被小丫头刚才的一生叫喊给吵醒了,眼睛还未彻底的清明,就听见嘴里若有似无的呢喃道:“阿晴可是出了什么事?”
那个叫阿晴的娇俏客人的小丫头抓紧上去,帮着自己姑娘半倚起身,身后垫了好几个枕头才能勉强支起身子,嘴里回道:“姑娘有客至,他们说是您的老朋友,阿晴便放他们进来了……”
女子有气无力道:“我这样子还做哪门生意,去给客上一壶好茶,请客自便吧。”
显然小丫头还想说些什么被梁吟打断,站在外面的她便直接掀了帘子进了闺房当中,折竹也随着她进来。
梁吟笑道:“我这么远来鸿都看念姐姐,姐姐就只拿一壶清茶招待我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她挑眉,眉眼之中多是故人相逢的喜悦与欢愉。
被梁吟唤作念姐姐的女子先是一愣,然后大喜过望,唤着她手底下的阿晴抓紧去搬椅子过来,自己甚至都要起身,却被她一把按了下去不让她随意的动弹。
折竹坐的稍微远了些,但还是在床榻附近,梁吟直接坐到了床上,有些心疼的看着床上的吴念儿,说道:“不过几年不见,念姐姐怎么病的如此重?”
在谢泓前往封地的那几年,她也不是个安安分分好好背书的,除了在御膳房宿醉之外,有些时候墨蛉帮她打着掩护她当然也是会去长安的街头晃上一晃,酒馆赌坊玩的不亦乐乎,吴念儿是她认识的第一个烟花女子,也是因为她对烟花之地的女子多了一份欣赏,多了一份怜惜,也因着好奇之心想要收集更多的故事,那些故事都是血淋淋的,比长安城畅销的话本子更加的真实,也更加的让人深思。
这些秋娘声声泣泪的讲诉,比酒楼里的说书先生更加的动人,那时她不懂情爱究竟为何物,听了之后不过感叹一句“痴儿”,亲尝了这风月情爱的苦涩,才知道这当中的千般滋味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感同身受。
躺在床上的吴念儿并不是这宁江两岸一个普通的秋娘,七八年前也是名动鸿都,艳名天下的一个绝代佳人。因为谢池是个好色的,花鸟使从民间搜刮了无数的美人送进阕宫当中,可以说是荤素不忌,按说能够入宫伺候君王的多是世家大族的闺秀,再不济也是长相娇美的处子,但是花鸟使从民间搜刮的岂止是寻常的民女,就算是这云想集中的姑娘也是不放过的。
吴念儿虽然艳名在外,但是自始至终却只有一个入幕之宾,当年云想集的姑娘为了逃过花鸟使,甚至不惜嫁与龟奴为妻为妾,但是即使是这样仍然挡不住花鸟使的屠戮,有些貌美的有夫之妇甚至都要掳入宫中,若不是谢池是个“妻管严”,只怕谢池真的成了天大的笑话。
吴念儿这样的艳色自然是不能逃过花鸟使的魔爪的,她虽然只是跟着一个寻常的妈妈,但是天生丽质难自弃,早早就名声在外,但是这样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心中挂念的却只有河东王家少年郎,两个人年岁相当,都是情窦初开,自然是情投意合。
花开花落不长久,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并没又持续多久,花鸟使来之前云想集的姑娘都得了风声,慌不择路的给自己找好出路,哪怕之后重操旧业就不想入宫为妃,吴念儿想要王家郎娶她为妾,但是后来却没有音讯。
进了长安的吴念儿后来因为周皇后的手段,和那一批姑娘一起侥幸逃过了入宫的不幸,但是竟然就这样被丢弃在了长安,当时有很多的姑娘无家可归。而吴念儿为了活下去宁愿出家为尼也不愿意再入娼门,但是有一次出寺化缘的时候,早已经绞去了三千烦恼丝的她,竟然看见了骑着高头大马的状元郎,那是她的檀郎,两行清泪换来的就只是一张信笺。
“东风恶,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