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此时的薛朝羲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了,不然的话倒真是让景阳有些没有把握了。
这一番折腾已经让天色有了鱼肚白的迹象,景阳向着天际瞥了一眼,大脑在混沌的思考着这周围究竟是在哪里。
在迷糊之际,眼里面忽然看见了一群人影,影影绰绰的立在前方,景阳努力仔细一看,才发现为首的是薛衡。
“大人……”景阳稍微松了一口气,她放松了意识,身子立马就软了下来,在放开薛朝羲往前走了几步便直接眼前一黑,而后不省人事了。
在景阳身子一歪的时候,薛衡便慌张之极的上前扶住了她,他身体本来就伤病还在,是以突兀接了这么一个人还连着往后退了那么几步。
但薛衡却依旧没有假借他人之手,小心至极的护着景阳,手指都是在发着抖的。
他的眼尾沁上嫣红,本就带着血丝的眼睛在一瞬间似乎红到了极致,浸润着水光震颤着来自最心底的恐惧。
“柳月生!去给我找柳月生!快!”薛衡嘶哑着吼道,他小心翼翼的环着景阳,甚至都不敢再多加用力。
那些刺眼至极的血迹明晃晃的落在薛衡的眼中,像是一把刀子在狠狠的拉扯着他的心尖,让他连呼吸似乎都是带着血腥气的。
他一定会杀了伤她的那人!一定!
薛衡在那一瞬间的暴戾直冲天际,心中的猛兽被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给彻底释放了出来,让他眉眼之间的煞气与杀意犹如实质一般。
在将景阳送到鹿梦院之后,柳月生直接被商秋给提溜了过来。
原先他还骂骂咧咧,一副起床气甚大的样子,然而在见到薛衡近乎于焦急到疯狂的模样之后便敛了那副吊儿郎当的不正经意味。
他的视线越过薛衡落在那个满身是血的身影之上时,意外的挑了挑眉,三步并作两步跨到了薛衡前面。
“怎么伤成这种模样了?”柳月生皱着眉头道,但薛衡已经快要魔愣了,他身子都在微微发着抖。
脑海之中尽是无恨大师的话——“……若是强求,不是你死就是她亡啊。”
薛衡眼中的光几乎已经快要湮灭了,他微微弓着腰,一动不动的看着伤痕累累的景阳。
在下一秒他忽然撇开了头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商秋一急,立刻就把帕子递给了薛衡,而后就要拿药。
但是薛衡接过帕子之后便只顾咳嗽,根本没有在意商秋手里的药。
“大人……”商秋有些焦急,但是薛衡没有理会。
他像是要将心肺都生生咳出一般,捂着的帕子不一会就被鲜血浸染湿了好大一块儿。
柳月生看的眉头一皱,转身过来就要为薛衡施针,但还未有动作,便被薛衡抬手止住。
“……救……救她……”薛衡艰难的用着气音说道,他将帕子移开些,那染着血迹的唇角便暴露在烛光当中。
糜艳的红色落在惨白如雪的肌肤上,有一种惊天动地的俊美,像是一株开到极致的红梅,艳丽到似乎下一秒就要枯萎一般。
柳月生看的无奈,只得回头继续为着景阳包扎伤口。
兵荒马乱的一夜终于是过去了,在红日高照的时候,景阳的伤口总算是被处理得当了。
柳月生直起腰杆来长呼了一口气,他转眼看向薛衡,瞧着他眼下的青黑,还是忍不住提醒道:“薛丞相,你还是去休息吧,要不然等到景阳醒了你又不行了。”
他语气高昂,没有丝毫敬畏之意,嚣张跋扈到连商秋都忍不住出声提醒。
但薛衡却没有理会,他眼神定定的落在景阳身上,眉眼趿拉着,长睫掩盖住了他所有的情绪。
导致现在的薛衡像是一个没有生机的死人一般,似乎短短几个时辰,他又回到了几个月前那副浑噩的模样。
薛衡小心翼翼的拉住景阳的手指,像是一个害怕被丢弃的孩子,卷缩在一旁等待自己信仰的救赎。
“商秋,人查到了吗?”薛衡语气淡淡的问道。
“是过继到薛二爷下的薛蓉主使的,联合薛朝羲一起暗算了景阳小姐。”商秋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景阳。
心下在想着,这副模样,不知道怜心看了会伤心多久。
他走神了一瞬,而后立刻接着说道:“人是薛蓉打的,薛朝羲心思不纯,但是被景阳小姐给挟持了她才走出了后院。”
“薛蓉和薛朝羲已经被带到暗牢里面了,还有偷袭景阳小姐的那个小厮也被关押了。”
薛衡垂着眼睫听着这一切,他所有的情绪都被埋藏在了平静之下,像是在酝酿着什么风暴一般。
他接过柳月生递过来的锦帕,小心翼翼的仔细擦拭着景阳的指缝。
“昨天晚上所有的鹿梦院影卫都去领罚。”
“……是。”
薛衡此刻似乎什么都安静了下来,在擦拭完景阳的手指之后,他闭起眼睛低头虔诚的在景阳的指尖落了一个吻。
“不会的,我们不会走到那一步。”薛衡低低的呢喃道,他眼眸当中尽是偏执的疯狂。
还有着微不可查的脆弱之意,像是绷在悬崖边上的失足者,似乎下一秒就会彻底跌落于深渊。
“你会是我的,你一定会是我的。”他将自己的手和景阳的十指相扣,像是牢笼关押住猎物一般,而后薛衡起身在她的额头落了一个极轻的吻。
在低声呢喃后,他将景阳的手放到被子之下,像是往常景阳对他所做的一样,将所有的边边角角会漏风的地方都给掩得严严实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