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阳还在豆蔻年华的时候也很痴迷于风月话本,曾经还搜罗了整个盛京的书铺,将那些杂七杂八的话本通通搬了回去。
而后在后面整整三月,景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原先跳脱的她完完全全的沉浸在了话本当中。
连闻人行来了都是敷衍了之。
那段时间景阳将所有的话本类型都瞧了个遍。
其实那些故事都很老套,无一不是书生与狐狸,富家小姐与穷小子,虽说乏善可陈,但也莫名其妙的吸引人。
那时通宵达旦看话本的景阳从未想过,那种烂俗虐心的替身故事会真的发生。
更不可思议的是竟然还是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虽说已经经历了一次重生这样离奇的事情,但是猛然遭遇到这种情况,景阳还是呆愣了一瞬。
不过她本身就是有求于薛衡的,倘若薛衡在不越界的情况之下将她当作思念的寄托倒也无妨。
景阳点着蜡烛坐在桌子旁边,昏黄的烛光将赤/裸的手臂照的莹润而光滑。
染血的绷带裹挟着娇小的脊背,在光与影的交织下显示出一种脆弱的美感。
她眉眼之间俱是雅淡,百无聊赖的转着手心的茶杯。
距离她搬过来这边已经足足有了一月。
这一个月的时间景阳没有离开过薛衡一步,在他的要求下,景阳时时刻刻要处在他的视线当中。
就连守夜都必须在他的床榻之下的那个软榻上,保证时刻让薛衡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自己。
现在这片刻的清闲还是景阳费尽百般力气才得来的,但薛衡也只允许半刻钟的休息时间而已。
替身那件事情是景阳今天早上才猛然发现的。
起初的两天,景阳其实是不太顺手的,毕竟上辈子至死都是锦衣玉食,哪有伺候人的经验。
但好歹也是吃过苦头的人,对于基本的事务还是有一定的解决能力的。
更不用说薛衡总是支使她做一些杂事,越发熟练的同时不免有些束手束脚。
因为在景阳做事的时候薛衡会一动不动的盯着她,那份仔细模样,像是要把景阳的模样给生生刻入骨头似的,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
在今天早上给薛衡束发的时候,薛衡在镜子中那露骨的眼神更是翻涌着景阳看不懂的情绪。
那种压抑的疯狂像是藤曼一般,死死裹挟住景阳,让她不能够动弹分毫。
“大人为何这般看我?”景阳忍无可忍,终于是淡淡的问出了声。
薛衡一顿,而后若无其事的将长睫垂下。
“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这样答非所问的问话却瞬间让景阳心下惊骇,但面上却依旧维持着最初的表情。
甚至还适宜的表现出几分疑惑,“不是您让我来贴身伺候您的吗?”
薛衡端正的坐在椅子上,天色还早,烛光依旧颤颤巍巍的燃着,将他那又长又卷的睫毛阴影投在如玉的面庞之上。
令此时的薛衡看上去温良而文雅。
他沉默的伸手,示意景阳扶着他。
薛衡的腿脚没有问题,只是因为生了病所以平时才会借助轮椅来移动。
由此可见,这薛衡究竟有多孱弱。
一番思量不过一瞬之间,在薛衡伸手的下一秒,景阳就立刻过去搀扶起了他。
薛衡生的本就高大,只是清瘦了些。
被景阳扶起来之后高了景阳几乎一个半脑袋。
薛衡站起来后没有说话,只是向着门外走去,景阳也没有多问。
生怕多说一个字又被薛衡的一通话给弄得七上八下,惴惴不安。
原先景阳以为薛衡是要出去乘坐马车去上朝,谁知他竟然直奔离他卧房不远处的那个土堆而去。
月亮依旧挂在枝头,清辉洒在一片鸢尾花中,间或穿插着数只萤火虫,使得这番夜色多了几分诗意。
景阳看着那凸起的小山包,一时眼神有些复杂。
薛衡他的卧房就在不远处,若这真是一个坟墓,那薛衡就是一个守墓人。
日日夜夜守着自己的爱人,既是凌迟自己,也是放纵思念的嚣张。
“我的爱人在这里。”
“我看到了。”
“好奇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能够让大人如此深爱的女人,必定是一个倾国倾城,温良贤淑的美人吧。”
景阳说的很诚恳,不知道为何,或许是因为天上的月亮太过于沉寂,导致一种别样的悲伤在缓缓流淌。
也或许是薛衡此时那副哀毁骨立的模样太过于震彻人心,让景阳想要纯粹的去做一个倾听者。
倾听那个年少轻狂的少年究竟是如何将一腔情谊尽数给那个人的。
但薛衡本人似乎并不想吐露,他听到景阳的这番描述之后忽然轻笑了一声。
“温良贤淑?”薛衡看着那片鸢尾花笑了起来。
一瞬间冰雪尽褪,春回大地,似乎整片天地都有些不一样了。
合着那天上的月亮比起来,竟一时不知道究竟谁更绝色一些。
望着那盛着柔情的眉眼,景阳不由自主的跟着笑了起来。
她侧过头来问薛衡:“奴婢说错了吗?”
“对啊。”薛衡近乎于呢喃的答道。
“她怎么可能温良贤淑呢?”
“明明就是一只露着尖牙的小狐狸,张狂至极,还不知天高地厚。”
薛衡笑着说这话,眼底的哀伤却浓郁得近乎于实质,那形销骨立的模样透露着几分绝望之意。
让见者怜惜,闻者哀叹。
景阳看着薛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