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佟佳氏终是做出了决定。闭了闭眼,佟佳氏吐了一口浊气,叹道:“亏得我虚活了这么些,到底是不如从前那般事事都考虑周全了。”
“额娘,您,我......”沈意归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颇有顾忌地抬头望了望自家九哥。见到沈桐紧紧抿着的唇,沈意归叹了口气,将剩下的话语咽了下去。
佟佳氏抬眼看向西北方向,那是她的夫君沈镇青最后出现的地方。
“罢了,我随你们回去是了。”
沈桐听此,暗暗将提着的心放下。幸好自家额娘还是愿意听人劝的,否则......沈桐目光闪了闪。
“额娘,趁着这时候还凉爽,咱们还是快些去吧。迟了,这路上的人就多了,路也就不好走了。”
佟佳氏与沈意归闻言一愣。这是要去哪儿?
沈桐掀开车帘子,让自家妹妹进了车厢里头坐稳当。待人坐好,见到自家额娘还愣在那里,沈桐扬起笑来,说道:
“额娘,您还是坐这马车吧,今儿个要去上香祈福,您要是骑马,叫人瞧见了倒是不大好。”
佟佳氏听了这话,方知自家二儿子的安排用意。
自己虽说是瞒着人趁着天刚刚透亮出的京城,但这一路上还是有早起的人看到的。自己若是这般回去,必定会有那嚼舌根的胡乱说些什么。倒不如趁着这机会去寺里走一趟。不说其他,至少如此这般也是能够遮掩一二的。
这样想着,佟佳氏下了马,背着包袱在自家儿子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进了车厢,看到里面准备的齐整的檀香,佟佳氏心中又是一叹。
车厢外,沈桐挥了挥手,一个人影不知是从何处闪了出来,牵着马,朝着不远处的林子里走去。
沈桐亲自驾着马车继续朝着城外驶去。
镇国公府的外间书房里,沈老太爷得了暗卫传来的消息,叹了一口气,说道:“她也不过是关心则乱罢了。”
坐在下首椅子上的沈柳沈柏兄弟二人,听了这话,对视一眼。沈柳皱着眉头,问出心里的疑惑:“玛法,您既然不愿让大伯母去寻大伯,那您又何必吩咐底下的人在这几日松了角门上的看守?”
沈老太爷坐在太师椅上翻开案上的兵书,闻言笑而不语。
沈柳见状,心中愈发糊涂,张口欲问,只是在他见到沈老太爷没有解释的意思时,放下了心中的疑惑。
沈柏似乎心中有事,自打被自家二哥从被窝里捞起来,就一直怔怔的。
他呆呆地望着绣着猛虎下山的屏风,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柏儿。”沈老太爷合上兵书,抬头见到孙儿发怔的模样,蹙眉唤了一声。
沈柏并未回应,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柏儿!”沈老太爷皱了皱眉头,提声喊道,“沈柏!”
沈柏突然打了个寒颤,满面惊恐。他的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子。
沈柳见到自家弟弟这个模样,心生担忧,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干净帕子,递了过去,让他擦擦额头上的汗珠:“老三,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头的冷汗,玛法唤你你也不吱个声。”
“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若真是如此,不如说出来,咱们与玛法一起来想法子。”
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虽说平日里对自家弟弟多加挤兑,但该操的心沈柳也一样没少过。此时见到弟弟魂不守舍的模样,心中更是只剩下心疼,哪里还有半分不满。
然而,沈柳今儿的心疼注定成了空。沈柏苍白着一张脸,勉强扬起笑容,对着沈柳说道:“二哥,弟弟没什么事儿,不过是方才想起昨晚上做的梦,给惊着了。”
沈柳本就是个精明的人,听到弟弟的这番说辞,自然是知道他在撒谎的,只是人家都这么说了,自己也不好多加盘问,只想着待会儿去问问伺候的奴才小厮,看看是否有什么消息。
沈老太爷双目如炬,盯着沈柳半晌,直盯得人双腿几乎要打战儿才将目光移开。
孙儿长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了。老了,老了。
这般想这,沈老太爷眼眸低垂,一手捋了捋斑白的胡须。正在这时,两根半白的胡须飘落在书案上,乌黑的案板显得那胡须分外刺眼。
沈老太爷心中一梗,再不肯承认自己已经上了岁数,趁着孙儿们不注意,偷偷地哈了一口气,将那胡须吹走,眼不见为净。哼!
沈柏竭力让自己的心沉下来,吐出心中的郁结之气,他起身对着沈老太爷行了个礼,说道:“玛法,孙儿身体有些不适,想去歇息歇息。”
沈老太爷此时一心扑在那胡子上,也没阻拦,挥挥手就让他告退。
“对了,玛法。”沈桐走到书房门口,忽然想起一桩事来,又走回来,躬身行礼说道,“玛法,这些时日前线一直没有什么消息传来,底下的奴才们也不好好做事儿了。如今也是时候好好敲打敲打。”
屋子里的人听了这话,心中一凛。在场的都不是什么痴傻天真之人,自然是明白沈桐话中的意味。
沈柳这时候也插了一嘴,说道:“正是哩,再不敲打敲打,只怕有些人的爪子就要伸到咱们府上来了。”
沈老太爷久久不语,似乎是在考虑着什么。
沈柏见状,张口想再添一把火,可却被一阵特殊的敲门声打断。
“咚,咚咚,咚,咚。”
书房里的人相互看了眼。沈柏疾步走进西侧间。再次回来时,身后跟着一个人。
此人身着玄色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