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铁男是瞧不上裴奎山的。
在稍稍遇到权力的压力时,这家伙立马就把自己的良知给卖了,整个一见风使舵的小人。
周铁男觉得自己就绝不会这样,他认为自己应该是一个英雄,即使面对权力的高压,也要奋起抗争,威武不能屈。
直到那一声枪响。
小铜匠羞辱完张一曼后,犹嫌不过瘾,还想杀驴吃肉。
周铁男抄起一把剪子,直接拦在了门口。
“我看你们谁敢从这儿过!”
葛尤转过身来,沉声道:“我容忍知识分子的脾气,但也是有限度的。”
张驿又拿出了小太爷那股子混不吝的劲儿,“有种你让他崩了我!”
“哎呀我去,”特派员能受这委屈吗,抬抬下巴让江瑜去崩了他。
江瑜掏出手枪,麻利地上膛,然后将枪口对准了张驿。
范炜慌忙过去拦着,“这可使不得啊……”
“砰!”
一声枪响,张驿应声倒地。
“铁男!”范炜惊呼道。
郭竟飞也后怕地瞪大了双眼,他做梦都没想到,特派员居然真的敢杀人。
忽然,张驿的双腿哆嗦了一下。
“哎呀卧槽,”张驿坐起来,摸摸自己身上,惊魂未定地道:“没打着!”
葛尤和江瑜对视一眼,玩味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张驿。
那一枪江瑜将枪口偏离三寸,根本没有瞄准他。
“哈哈哈,我还活着……”张驿狂喜,大笑道:“没!打!着!哈哈哈……”
葛尤从江瑜手里接过手枪,居高临下地看着张驿,将枪口放到了他的额头上,“这一枪不会再打偏了。”
声音不大,语气不缓不慢。
可对周铁男来说,无异于世间最可怕的声音。
“不不不,特派员,你不要开枪,我错了,我错了……”周铁男终于弯下了自己的膝盖,跪在地上,毫无尊严地磕起了头。
“我错了,特派员,我什么都听你的,你不要开枪!……”
周铁男跪在地上,眼泪鼻涕一起流了出来。
那一枪没有打死他的ròu_tǐ,但已经消灭了他的精神。
从他跪下的那一刻,原来的周铁男就已经死了。
葛尤将枪还给江瑜,微妙地笑了笑。
权力和金钱可真是好东西啊,能让人变得不是人。
“咔!”
赵飞给了过。
这场戏集中在室内,又是一场群戏,镜头调度十分困难,众人足足拍了三天多,才把这段拍完。
江瑜过去将张驿拽起来,“感觉怎么样?”
张驿擦擦鼻涕,道:“我感觉自己好没有尊严啊。”他还没有从戏里走出来。
江瑜安慰道:“这就是拍戏,你不要太当真了,现在是法治社会,不会再有人拿着枪指着你的头了。”
张驿点头道:“说是这么说,可我扪心自问,如果真有人要封杀我,或者拿钱砸我,我真不能保证自己不屈服。”
一部电影亦是一段人生。
张驿是一个自省能力很强的人,拿到周铁男的剧本后,他就不断地在问自己,要是换了我是周铁男,我能扛得住吗?
这个问题,他自己也没有答案。
郭竟飞也非常有同感,“都不说威武不能屈了,现在多少女演员为了一个角色都能出卖自己……”
“干嘛非说女演员啊,”秦海露不满道:“我就不在乎这个,给多少钱我都不稀罕,我又不想当什么富翁,平平淡淡地当个小老百姓,谁能把我怎么样?”
“是是是,您当然是不在乎,您是国家话剧院的人,有编制啊,”张驿揶揄道。
秦海露道:“嘿,有编制怎么了,要不是有个编制安稳一点,我还不一定当演员呢。”
这姐姐在影视圈也是一朵奇葩,别人考中戏都是为了当大明星,她就为了混个大学文凭,然后找个有钱男人嫁了。
毕业以后,她拍了一部《榴莲飘飘》,直接拿下了金马影后,换了别的演员,估计就该疯狂接戏,一心一意发展自己的事业了。
可这姐姐不。
她一转身就去当朋友公司当秘书去了,此后她又陆续开过美发店,广告公司,影视公司,当然,全都赔了个精光。
每干倒闭一个公司,她就出来疯狂拍戏,赚完钱,继续做生意。
就这样折腾了好几年,她才终于想通了,踏踏实实地当起了演员,然后顺手去国家话剧院搞了个编制,当上了一级演员。
这样逆天的表演天赋,别人是羡慕不来的。
对于凡夫俗子而言,还是得踏踏实实地一步一步走。
江瑜笑道:“你们也别羡慕露姐,你们要是有时间,也可以去话剧院或者文工团考个编制啊,只要你能考得上。”
许多娱乐圈的演员,其实单位关系都在文工团。
王保强摸摸头,“要是考表演俺不怕,就是文化课过不了。”
他没上过学,文化水平不高,在这方面确实吃了不少亏。
秦海露宽慰道:“现在这个社会啊不像以前了,只要你有本事,有没有编制都一样。”
“海露高见,”葛尤适时地竖起了大拇指,终结了这个话题。
几人闲聊几句后,便又各自准备接下来的戏份去了。
但张驿的那个问题,却一直压在几个年轻人的心头。
在这个充满不确定性的年代里,要如何维护自己的尊严和体面?
秦海露的对策是进入国家话剧院,平日里无欲无求,只管干好本职工作就